第 100 章 主角前世·中 (第4/5页)
宝嘉公主将郡主接去了公主府,让郡主以后住在她那里,说交给时间吧,来日方长,会慢慢好起来的。
她想是啊,来日方长,郡主才十八岁,还没有觅得如意郎君,将来郡主还会有新的亲人。如果郡主真的喜欢沈少将军,就算沈少将军不喜欢郡主,绑也把他绑来做郡马。
得侯爷那句话之后,她经常反复回想和亲一路上的事,越想越觉得或许侯爷说得对。
她想郡主可能真是被从前的恩怨绊住了脚,那一场旅途又实在太过绝望,饮鸩止渴之时,连打到一只猎物都心生欢喜,自然分不清打到猎物的欢喜和对待沈少将军的欢喜有何不同,分不清到底是喜欢玩博戏,还是喜欢同沈少将军玩博戏,分不清那一枚扳指到底是酬劳,是谢礼,还是真心。
也许等郡主想开一些,下次再见沈少将军,便没有那么多束缚和杂念了。
可是命运偏爱弄人,这个下次的到来,打了郡主一个措手不及。
两个月后,朝堂上有人“查到”河西去岁入贡的常赋数目有异,状告沈少将军及河西节度副使联合贪污之罪。圣上向河西问罪,沈少将军拒无回应。
后来她们才知道,北羯、河东的威胁接连去除,圣上本就有意等西面和平之后削弱很可能成为下一个河东的河西。
加之和亲终止这件事催动了圣上对沈少将军的疑心——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在亲迎的时刻,戍边的将军刚好旧伤复发,消息刚好泄露,引得西逻王子蠢蠢欲动?
若真让对面得逞了,倒能称之为巧合,可偏偏对面的王子毫无还手之力地被玄策军斩杀,令玄策军再添一笔战功。
圣上怀疑沈少将军为挣军功,蓄意破坏和亲,但因为拿不住明面上的把柄,年关之时便以商议对西策略为由催促沈少将军进京。
沈少将军告假不来,在圣上心中便已经是在挑战天威,圣上也对沈少将军彻底起了杀心。
过去半年,圣上一面以四皇子提议的商贸举措,与西逻达成和盟,保证西面稳定,一面在长安与河西之间拉起警戒线,筑起
堡垒。
待一切部署妥当,便随意安排了一个罪证,向河西问罪看似是给机会陈情,但不论沈少将军回应什么,这个罪名迟早会坐实。
沈少将军不再多此一举,拒不回应,圣上也不再兜圈子,以忤逆之罪召沈少将军入京。
但她们知道这些弯弯绕绕的事已经是后来了。
事发之时,她们只知诏令下达,回应天子的是玄策军东征的铁骑。
沈少将军无视在京为质的母亲,冒天下之大不韪起兵而反。
沈夫人似乎也早就为这一日做好了准备,于长安沈府悬梁自尽。
天子蓄力半年迎接玄策军的铁骑,拿捏着主动权召沈少将军入京,同样打的是有准备之仗,可河西的兵力远超了天子的预估。
先经历三年对北战事,又经历平叛河东,玄策军依然强大至此。
那支东进的玄策军几乎人人都拥有死士的战力,一路无坚不摧,锐不可当。
也许圣上曾想过,沈少将军在戴罪、有母为质的情形下起兵,又不像河东有位皇子在京策应,如此名不正言不顺,根本得不到朝野支持,改不了大烨的姓氏。
可沈少将军似乎并没有想要改大烨的姓氏,并没有打算坐上那个位子,比起谋权篡位,这更像是一场不计后果的,无惧人心的,与天子的玉石俱焚。
一个贪生慕权的人是可以被拿捏的,可面对一个不怕死、什么都不要的疯子,连天子也慌了。
炎炎夏日,消息像纷飞的雪花飘进公主府,郡主在公主府里震动、不安。宝嘉公主也没了往日的镇定,和郡主一样失魂落魄。
她不敢问郡主在想什么,或许郡主自己也不知道那时在想什么。
她想,那么多无辜的人丧生,郡主一定觉得自己不该站在沈少将军这边,可一定也很害怕听到沈少将军战败的死讯。
这不该和这害怕就像一个矛盾的死结。
在她们除了等待别无他法的时候,圣上身边的内侍来了公主府,笑眯眯地说圣上召请郡主入宫。
命运铺垫了这么久,似乎就是为了那一天。
当时她们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可公主府区区几百侍卫,本就是出自皇家,如何与天子匹敌,与满京城的禁军匹敌?
宝嘉公主对内侍笑脸相迎,说郡主痛失至亲不久,近来精神萎靡,身子骨撑不住,可否容禀圣上?
内侍的坚持让宝嘉公主确信这道召请绝没有转圜的余地。
宝嘉公主改口说陪郡主一起入宫,却被内侍带来的禁军拦下。内侍说圣上只请了郡主一人,连婢女也不让带一名。
当日郡主被带离公主府,彻夜未归,宝嘉公主火急火燎去了四皇子的府邸,打听究竟是怎么回事。
四皇子那时候已经掌控一半政局,却也没有获悉圣上召请郡主的原因。这像是一个讳莫如深,又事关重大的秘密。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直到那天,玄策军杀至长安,兵临城下,圣上亲手带着郡主上了
长安城的城楼……()
一声痛苦的梦呓打断了惊蛰的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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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慌忙揩了揩被泪水模糊的眼睛,去看榻上的郡主。
炭火烧尽,这废弃的宫室冷得像冰窖,姜稚衣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额头布满冷汗,在梦里不停呢喃着哀求:“不要,不要……”
惊蛰轻轻去拍抚姜稚衣的背脊,着急地喊:“郡主,郡主?”
姜稚衣蓦然惊醒,睁开眼来,满头乌发汗湿,惊恐地盯住了榻边的惊蛰。
“郡主,没事了,没事了……”惊蛰一面去给姜稚衣擦汗一面说着。
姜稚衣的瞳仁在最初惊悸的一瞬光亮之后慢慢黯淡下去,好像记起了自己身在哪里,记起了一切早就结束了。
姜稚衣紧紧攥住了衣襟,费劲地大口大口喘起气来:“惊蛰,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不知道……”
是啊,当初所有人都不知道,圣上召请郡主入宫,是因派人查抄沈府之时,在东院书房博古架上的一个瓷瓶里发现了一枚刻有“衣”字的女式玉佩。
圣上原本绝不认为一个手握重兵、狼子野心的将军会上演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戏码,这种笑话,话本里写写便够了,入不了天子的眼。
就算圣上怀疑沈少将军蓄意破坏和亲,也只认为是他好战喜功,根本没觉得郡主有什么分量,对政局有什么举足轻重的影响。
可是那枚存放于隐秘之处的玉佩让圣上联想到了郡主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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