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三章 夫人没有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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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今儿起了一个大早，就是要来当面会一会苏锦。</br>她要看看苏锦这个失宠的公主，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能把她的宝贝儿子迷得神魂颠倒，又凭什么、有什么资格，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她无比优秀的儿子。</br>她此行意在震慑苏锦，是以刚一碰面就拿足了气势，给了苏锦一个下马威。</br>苏锦也着实感受到了王氏的威严，那严厉的呵斥让她禁不住呼吸一滞。</br>她连忙稳住脚步，整齐衣装，朝王氏作礼认错道：“伯母教训的是，是苏锦失态忘礼了。”</br>院子里的叶明月不悦地皱起了眉头。</br>可是看到来人是都天禄的母亲，出于对长辈的尊敬，不好开口怼回去，她只能按耐住心中的不悦忍了下来。</br>王氏扬着下巴，斜睨苏锦，两道清冷的目光把她上下一番打量。</br>然后嫌弃地皱起了眉头。</br>她看见苏锦竟然一身粗布衣裳，浑身上下看不到一点贵气，几乎与村姑无异。</br>若不是相貌上还有几分姿色，这样一个女人走在大街上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br>“哼！”王氏气闷地哼了声。</br>既气儿子都天禄没有出息，竟然被如此平庸的一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亦气苏锦已经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竟然还挑三拣四瞧不上她儿子，也不知哪来的底气。</br>“一时失态忘礼不怕，怕就怕懒散惯了，把自己是谁都给忘了。”王氏冷笑一声，然后迈步走进小院。</br>苏锦尴尬地笑了笑。</br>她不是傻子，哪能听不出王氏话语里的奚落讥讽。</br>可是王氏是长辈，而且明显是带着火气来的，同她争论实非明智之举。</br>她心思通透，已经由王氏兴师问罪的架势，大致猜到她为什么而来。</br>想来多半是给都天禄讨说法来的。</br>苏锦不禁有些头大。</br>可王氏进了院子，她不好把对方晾在院子里不管，只得跟在王氏身后返回院子。</br>她连忙投给叶明月一个眼神，示意她快去提醒张小卒。</br>叶明月正看王氏不爽，得到苏锦的指示后直接离去，她怕自己再在小院里呆下去，会被王氏气炸肝肺。</br>王氏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看了看学堂，看了看东西厢房，而后皱眉不悦道：“你这里连个待客的地方都没有吗？”</br>“地方简陋，望伯母担待。”苏锦应道。</br>说完，走到饭桌旁边给王氏搬来一张凳子。</br>王氏瞥了眼苏锦手里的竹凳，当场气笑了，嫌弃道：“你这张凳子本夫人可不敢坐。”</br>“这些凳子我前天刚洗刷过，只是表面上看着陈旧了点，其实并不脏。”苏锦说道。</br>王氏哑然失笑。</br>她哪里是怕凳子脏而不敢坐，她是觉得苏锦手里的竹凳有损她尊贵的身份而不愿坐。</br>她笑苏锦不仅穿着打扮如同村姑，就连眼界和格局也都已经狭隘的如同村姑。</br>曾经那个名声大噪的锦公主，在这粗陋狭窄的小院里，彻底关废了。</br>王氏觉得得亏她今天来了，否则要是给苏锦机会，让这个废如村姑的公主嫁进她都家，那都家的脸面早晚被她丢尽了。</br>跟在王氏身旁服侍左右的婢女，挪步到王氏身后，双掌撑地跪伏在地上，脆声道：“夫人请坐。”</br>王氏扬着下巴瞧了苏锦一眼，然后在婢女的背上坐了下来。</br>苏锦看着王氏屁股底下的人肉座椅，然后瞧了瞧自己手里陈旧的竹凳，觉得还是竹凳坐起来舒坦。</br>王氏坐定，看向苏锦说道：“苏锦，本夫人来之前多多少少对你还抱有一点期望，觉得我家天禄一心痴迷于你，对别家的姑娘看都不看一眼，那你定然有过人之处，可今日一见，本夫人失望透顶。”</br>她言语刻薄，不给苏锦一点面子。</br>苏锦没有吭声。</br>“本来我百思不得其解，吾儿如此那般优秀，你一个失宠的大龄公主，凭什么，又有什么资格，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的爱慕之情？”</br>“可就在刚刚，我好像找到了答案。”</br>王氏盯着苏锦的眼睛，万分笃定道：“你定是自惭形秽，觉得配不上吾儿，所以才一再拒绝他，对不对？”</br>“——”苏锦愣在当场。</br>这是她从未想过的问题。</br>但如果这么说能把王氏快点打发走，她一点也不介意。</br>“夫人说得极是，我一个失了圣宠的大龄公主，哪里配得上万般优秀的令公子，万万不敢耽误了他。”苏锦言语恳切地顺着王氏的意思说道。</br>“可相府上下还在为你和天禄的婚事张罗着。”王氏冷着脸不悦道。</br>“这是——为何？”苏锦惊诧。</br>她昨日已经和都天禄讲明白了，且都天禄也当面应允不再强求她，那为何相府还在张罗婚事，难道都天禄是骗她的？</br>“这是家里老爷子交代的。”王氏很快给了苏锦答案，说道：“想来是老爷子疼爱天禄，见天禄对你的执念极深，想帮天禄了了这桩心愿，所以他老人家会在明日封赏大典上向陛下提这门亲事。”</br>“这又是何必呢？”苏锦闻言苦笑。</br>她知道都家老爷子肯定会碰壁，因为父皇已经答应她，那就一定不会违反承诺。</br>“呵，你心里已经乐开花了吧？”王氏冷笑问道。</br>不待苏锦答话，她又接着说道：“陛下一定会兴高采烈答应这门亲事的，毕竟天禄是那么优秀，而你却已经是这副残败模样，能把你嫁出去，还嫁得这么好，陛下有什么理由拒绝呢？”</br>“——”苏锦不知该如何回应完全沉醉在自我世界里的王氏。</br>王氏忽然语调一沉，盯着苏锦几近咬牙切齿地说道：“本夫人希望你能出面拒绝，因为本夫人实在看不上你，不愿意、不接受你这样的儿媳妇。”</br>她就是要让苏锦知道她对她的嫌弃，所以她说得直截了当，根本没想过要顾及苏锦的感受。</br>若是以前的苏锦，听见王氏当面这般羞辱她，早就气炸了肝肺，非和王氏歇斯底里吼上几嗓子不可。</br>可如今的苏锦，已然看淡一切。</br>她根本不在乎王氏对她是喜欢是嫌弃，因为在她看来王氏只不过是她生活里一个可有可无的过客，何必与其一般见识。</br>“夫人想让我如何拒绝？”苏锦随口问道。</br>她对王氏已无半点兴趣，只想把她快点打发了，因为学生们就快来上课了。</br>王氏对苏锦的平淡反应有些惊讶。</br>在她的预想中，苏锦应该会生气愤怒，亦或是深受打击而瘫软，又或是哭成泪人向她哀求——</br>但苏锦竟出奇的平静。</br>反倒是她，看见苏锦平静无波的表情，差点忍不住燃起怒火，她有种被苏锦无视的感觉。</br>“几年前你不是哭嚎着要给你那短命的情郎守寡吗，那就如法炮制，再哭嚎一遍是了。”王氏用最平静的声音揭开了苏锦内心最痛的伤疤。</br>她倒要看看苏锦是不是还能继续平静下去。</br>结果让她很满意，她看见苏锦的脸色刷的一下苍白了许多。</br>可是下一刻她的脸色也刷的一下苍白起来，因为一柄寒气逼人的利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br>叶明月回来了，刚好听见王氏对苏锦的挖苦诛心，当即火冒三丈，恨不得一剑抹了王氏的脖子。</br>“再敢满嘴喷粪，我就杀了你！”叶明月声音不带感情地警告道。</br>王氏定了定心神，冷笑道：“给你十个胆子，你敢杀我吗？”</br>叶明月握剑的手往后轻轻一缩，剑刃顿时割破了王氏脖颈上的肌肤，鲜血顺着剑刃流淌下来。</br>“啊——”王氏顿时吓得花容失色。</br>“道歉！”叶明月命令道。</br>“让本夫人给她道歉？休想！”王氏倒是有几分硬气，没被叶明月吓破胆。</br>她今天是来震慑苏锦的，若到头来反给苏锦赔罪认错，那要是苏锦真的嫁进都家，她这个做婆婆的岂不是要被苏锦永远骑在头上？</br>所以让她给苏锦道歉，天方夜谭。</br>“那就去死！”叶明月目光骤然冰冷。</br>“明月，算了！”苏锦自叶明月身上感受到了杀气，急忙出声喝止。</br>王氏哪是说杀就能杀的。</br>叶明月皱眉。</br>可她却不是考虑王氏能不能杀，而是顾虑这里是泰平学院，不能在学院里动手杀人。</br>“学生们快来了，放她走吧。”苏锦又道。</br>“滚吧！”叶明月收了剑。</br>王氏却没有惊慌着逃离。</br>她从婢女手里接过手帕，轻轻擦拭脖颈上的鲜血，眼睛里闪烁着狠辣的目光，盯着叶明月说道：“这一剑本夫人记下了，待吾儿自问天宗学成归来，本夫人定让她向你讨教这一剑。”</br>说完又看向苏锦，警告道：“都家的大门你最好别踏，踏进来你会后悔的。”</br>说完，昂首阔步离去。</br>“你看她，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叶明月望着王氏离去的背影不爽道。</br>“别瞎说，都夫人没有尾巴。”苏锦喝道。</br>刚走出院门的王氏，听见叶明月和苏锦的对话气得脸色铁青。</br>尤其是苏锦的话，听起来是在为她辩解，可稍一琢磨就知道是在变相骂她，就像说一个人不是猪。</br>“都可依，据说下个月要回家探亲。”望着王氏的背影消失在竹林小道里，叶明月忽然说道。</br>苏锦闻言吓了一跳，担心道：“到时你尽量躲着点，都可依的圣人亲传，战力定然不俗。”</br>“我倒想会一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