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3/5页)
“所以我还是觉得不应该让弗兰基·戈蒂诺胡作非为。”
两人都沉默了一两分钟。哈利若有所思地说:“我怀疑弗兰基·戈蒂诺和克莱夫·莫白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有联系吗?”
“珀西不是说了吗,莫白有枪。我本来就猜他是个条子。”
“是吗?有什么根据?”
“那个红背心。条子们都以为穿上那东西就长得像花花公子了。”
“可能他是帮忙看守弗兰基·戈蒂诺的。”
哈利还是有疑问。“为什么?戈蒂诺是个要进美国监狱的美国恶人。他已经离开了英国领土,还有联邦调查局的监管,我不明白苏格兰场为何还要派人看他。况且‘飞剪号’的机票这么贵。”
玛格丽特压低声音。“他不会是跟你的吧?”
“跟到美国?”哈利表示怀疑。“坐‘飞剪号’?还带着枪?就为了一对袖子扣?”
“那你能想到别的解释吗?”
“想不出。”
“无所谓了。不过大家都忙着为戈蒂诺的事大惊小怪,也许就不记得父亲在餐厅令人发指的行为了。”
“你觉得他怎么发脾气发成那个样子?”哈利好奇地问。
“我不知道。他不是一直这样的,我记得我小一点的时候他还是很安静很有理智的。”
“我之前也遇到过法西斯主义者,”哈利说,“他们都很害怕。”
“是吗?”玛格丽特觉得这个想法很新奇,而且不太可信,“他们看上去都张牙舞爪的啊。”
“我知道。不过他们是因为心里害怕,所以才喜欢到处穿着制服游行——他们成群结队的时候会觉得有安全感。正因如此他们才不喜欢民主——太多变数了。他们觉得,由独裁者的领导,所有将按部就班推进,不会有政府突然垮掉,这样的生活才更幸福。”
玛格丽特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记得,在变得如此凶神恶煞之前,他会因为共产主义者、犹太复国主义者、贸易联盟、芬尼安运动或者西班牙第五纵队莫名其妙地发火——他觉得总会有人会让这个国家屈服。现在想想,犹太复国主义者怎么着也没可能让英国屈服的,对吧?”
哈利笑了。“法西斯们还总是气冲冲的。他们也是会因为某些原因对生活感到失望的普通人。”
“这条对我父亲也适用。我祖父过世时,父亲继承家产,那时才发现他家已经破产,破产的境况直到娶了我母亲才结束。后来他想进议会,结果一直进不去。现在他又被自己的国家流放了。”她忽然觉得自己更理解父亲了。哈利看问题确实透彻。“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么多东西?”她说,“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
他耸耸肩。“巴特西区是个政治气氛很浓的地方。伦敦最大的共产党支部应该就在我们那儿。”
更加理解父亲情绪之后,她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也没那么羞愧难当了。他没有任何理由那么做,这毫无疑问,但把他想成一个沮丧又害怕的人而不是一个精神错乱报复心重的人,确实让她心里好受一些。哈利·马克思真是聪明,要是自己的出逃计划能有他的一臂之力就好了,不知道飞机到美国后他还会不会愿意再见她。“你现在知道以后要住哪了吗?”她说。
“我估计会到纽约找地方住吧,”他说,“我还有点钱,而且很快会有更多钱。”
赚钱在他嘴里变得那么轻松,可能它对男士来说更容易吧。女士却需要人保护。“南茜·林汉愿意给我一份工作,”她一冲动说了出来,“不过她弟弟正要把公司从她手里夺走,她有可能履行不了承诺。”
他看了看她又把脸别开,表情一反常态,好像终于有一次对自己没那么大把握。“其实,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不介意。我是说,助你一臂之力。”
她想听的就是这句话。“你愿意,真的吗?”她说。
他好像觉得自己也做不了什么。“我可以帮你找间房子。”
一块大石头落地了。“那可就太好了,”她说,“我从来没找过房子,我都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你可以在纸上找。”他说。
“什么纸?”
“报纸。”
“报纸会说房子的事儿?”
“他们有广告版的。”
“《时代周刊》的广告里就没有房子。”父亲只订过这一种报纸。
“最好是晚报。”
她觉得自己好傻,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知道。“我真的很需要朋友帮忙。”
“保护你不遭美国版麦芽阿本的毒手,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我真开心,”玛格丽特说,“先是林汉夫人,接着是你。我就知道,只要有朋友,我就能闯出自己的生活。我太感激你了,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戴维进了休息室。玛格丽特这才发现,飞机在过去的七八分钟内一直飞得非常平稳。戴维说:“各位,请看向左舷窗外。再过几秒钟你们就会见到一个东西。”
玛格丽特往外看去。哈利解开安全带向她靠近,隔着她肩膀向外望着。飞机向左微倾。不一会儿玛格丽特就发现,他们正低飞在一艘巨型邮轮的上空。邮轮像皮卡迪里大街的游乐场一样灯火通明。有人说:“他们肯定是为我们把灯全打开了,开战后轮船航行一般都不开灯——他们怕被潜艇发现。”玛格丽特完全意识到了自己同哈利之间亲近的距离,但她一点不介意。“飞剪号”的机组人员肯定是通过无线电跟船上的工作人员通了话。船上的乘客都来到了外面的甲板上,仰望着飞机,朝飞机不停地挥手。他们离得可真近,玛格丽特都能看到他们穿了什么衣服:男士们穿着白色晚餐礼服,女士穿着长裙。船头毫不费力地劈波斩浪,邮轮快速行进着,飞机花了相当长时间才超过它。这是特别的一刻,玛格丽特陶醉了。她看向哈利,两人相视而笑,一起分享这充满魔力的瞬间。他将右手放在她的腰间,有他身体遮挡,没人能看到。他的触摸轻如鸿毛,但她却觉得自己被烫到了一样。这一触让她体温上升、让她迷惑,但她并不想推开他的手。过了一会儿,轮船越变越小,灯火也黯淡了下去,然后一起不见了踪影。“飞剪号”乘客各自回到座位,哈利也挪了回去。
又有人撑不住睡觉去了,休息室里只剩下打牌的以及玛格丽特和哈利两人。玛格丽特害羞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尴尬地说了句:“不早了,我们还是上床吧。”说完她就在心里喊:“说这个干吗?我不想睡觉啊!”
哈利有些失望。“我待会儿再睡。”
玛格丽特站了起来。“谢谢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她说。
“不客气。”他说。
玛格丽特心想:我们这么客气干什么?我不想这样和他说晚安!“好梦。”她说。
“你也是。”
她转身要走,又转了回来。“你说你会帮我,是认真的,对吧?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他的脸变得温柔起来,然后给了她一个近乎充满爱意的眼神。“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玛格丽特。我保证。”
忽然间,她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他。她胸中冲出一股劲,她连想都没想就弯下腰吻上了他。她只不过是用嘴飞速蹭了下他的嘴唇,但在他们相触的一瞬间,她仿佛被电击中了。她赶紧站直身子,为自己的行为和感受吓了一跳。他们四目相对了一小下,她走向了下一个套间。
她两腿发软。她四下看了看,莫白先生睡的是左舷的上铺,下铺留给了哈利。珀西也选了上铺。她钻进珀西下面的床然后拉上了帘子。
她心想:我吻他了,这个吻真美好。
她盖上被子,关上灯。这里跟帐篷一样,她觉得非常舒适。她可以看到窗外,不过外面也没什么好看的:只有云和雨。不管怎样,这种感觉还是非常刺激的。这让她想起自己和伊丽莎白还是小女孩时,获准在院子里支帐篷并在里面度过的好几个温暖的夏夜。当时的她觉得自己这么激动肯定睡不着,跟着她就看到了早晨的阳光,还有厨娘拍拍帆布端来的一盘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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