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关于尸体与两道门扉 (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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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荣光的奇迹
到了私铁T线终点,已进入神奈川县范围。直到那座能展望黑死馆的丘陵之前,都是一整片橡树防风林和竹林,在此之前只是稀松平常的北相模风景,不过一旦登上丘陵,俯瞰的风景就换上全然不同的味道。那里跟麦克白在苏格兰北部的领地考特简直一模一样。此地不见草木,来到这里,海水潮风中的水分也已耗尽,没有湿气的土壤表面风化成灰色,看起来很像岩盐,起伏徐缓的底部仿佛有着漆黑湖水——类似这样的荒凉景色一直持续到这擂钵底部的城墙边。这片赭土褐砂的成因,据说是因为建设当时移植的高纬度植物转瞬死尽。可是有一条修整完善的车道直通正门,在危颠外墙突出的主楼下方,有一扇装饰着蓟草和葡萄叶图案的铁门。那天下了一夜寒雨,厚重云层低垂,再加上气压变化,让人感到接近体温的暖度,偶尔空中闪过雷光,嘟囔般的雷鸣听来又闷又钝。在这黯淡的天色中,黑死馆巨大的两层楼——特别是中央的礼拜堂尖塔和左右两座瞭望塔就像涂抹在一笔刷过的薄墨色当中,整体宛如一幅单色的黑白油画。
法水把车停在正门旁,开始走进前院。墙郭背后有一座爬着蔷薇的红格子矮篱,后方是配置为几何学式构图的勒诺特尔<a id="jzyy_1_25" href="#jz_1_25"><sup>(1)</sup></a>式花园。纵横贯穿花园的散步小径,随处摆放着列柱式凉亭和水神,或奇异或滑稽的动物像,红砖斜砌的中央大道边缘装饰的绿色釉瓦,采用所谓的交叉型鱼骨排列。接着本馆由红豆杉围篱环绕,墙郭四周排着修剪成各种动物、字母的柏木作为装饰围篱。围篱前方有一座帕那索斯<a id="jzyy_1_26" href="#jz_1_26"><sup>(2)</sup></a>群像的喷泉,法水一靠近,就突然发出奇妙声响,冒出水烟。
“支仓,这就是惊骇喷泉。那声音和枪弹般的水滴,都是利用水压形成的。”法水避开飞沫一边随口解释,而这些巴洛克风的炫技,让检察官不由得产生莫名的不祥预感。
接着法水站在围篱前开始端详本馆。长方形本馆中央有一处突出为半圆形,左右两道凸线的穹顶后殿,只有这个部分的外墙以灰泥固定蔷薇色小碎石,呈现出九世纪的前罗马时期朴素风格。这里面想必是礼拜堂。不过穹顶后殿的窗户是由蔷薇形状的窗嵌在拱形格子中,中央壁画也有描绘着十二宫彩绘玻璃的圆花窗<a id="jzyy_2_26" href="#jz_2_26"><sup>(3)</sup></a>,这些风格上的矛盾,或许勾起了法水的兴趣。不过除此之外,玄武岩石堆,窗高约十尺,装了双段式百叶窗。玄关位于礼拜堂左边,如果在那扇装有门环的大门边没看到便服刑警,法水恐怕一直要沉浸在他的考证梦幻中,迟迟不醒了。但是在这段时间,检察官不断感到法水神经的紧绷状态,法水从钟楼模样的中央高塔开始,依序观察着形状奇妙的屋窗和烟囱林立的周围的瞭望塔,再看到险峻的屋顶后,又把视线往下移,面对墙面上下动了好几次下巴,这种过程重复了好几次,看来似乎正在进行数学上的比较检验。果然,他猜得没错。法水并不急着先看尸体,而先探索着这座宅邸的气息,企图从当中拣出结晶。
玄关尽头是大厅,候在那里的老佣人领路带他们到右边的大阶梯室。这里地板上是丁香和暗红色珐琅图案的马赛克,接近天花板处围绕圆廊的墙上又有壁画,再加上地板和壁画中间毫无装饰的墙壁衬托之下,两者的对照更加明显,呈现出言语难以形容的色彩。爬上呈马蹄形往两旁伸展的阶梯,来到中间平台,从那里有一道短阶梯沿来时方向再往上延伸,通往楼上。中间平台三面墙壁的高处上方,夹在中央的加布里埃尔·冯·马克思的画作《解剖学家》<a id="jzyy_1_27" href="#jz_1_27"><sup>(4)</sup></a>,左边墙面挂着杰若德·大卫的《西萨姆尼斯剥皮死刑图》<a id="jzyy_2_27" href="#jz_2_27"><sup>(5)</sup></a>,右边墙面则是久弗瓦·托利<a id="jzyy_3_27" href="#jz_3_27"><sup>(6)</sup></a>的《一七二〇年马赛黑死病》<a id="jzyy_4_27" href="#jz_4_27"><sup>(7)</sup></a>。每幅都是长七尺、宽十尺以上的放大复制画,为什么偏偏挑选这种阴森的作品呢?意图实在令人好奇。不过此时法水的目光很快就转移到排列于《解剖学家》正面前方的两座中世盔甲武士上。两尊武士皆手握旌旗旗柄,从尖头垂下的两幅缀织在画面上方交会。右边缀织的构图是身穿贵格会信徒服装的英格兰地主摊开领地地图,手上拿着制图用的英亩尺,左边的描绘了罗马教会的弥撒。这两者都是上流家庭常见的富贵和信仰之象征,本以为法水不会在意,没想到他特地叫了佣人前来询问。
“这两尊盔甲武士平时就放在这里吗?”
“从昨晚开始放在这儿的。七点前还放在阶梯下方两侧,八点多时就搬到这里了。也不知究竟是谁搬动的。”
“我想也是。看到蒙特斯潘夫人<a id="jzyy_1_28" href="#jz_1_28"><sup>(8)</sup></a>的克莱尼宫<a id="jzyy_2_28" href="#jz_2_28"><sup>(9)</sup></a>就知道了。依照规则应该放在阶梯下方两侧才对。”
法水毫不犹豫地点头附和,接着他对检察官说。
“支仓老弟,你试着搬搬看。怎么样?挺轻的吧。这种盔甲当然不具实用性。自十六世纪以来,盔甲完全变成装饰品了。再加上进入路易王朝后,浮雕雕刻技巧愈发纤细,开始讲求厚度,最后变得重到根本无法穿着走动。所以倘若从重量来看,这当然在多那太罗<a id="jzyy_3_28" href="#jz_3_28"><sup>(10)</sup></a>以前,我看,大约是马索格利亚或者桑索维诺<a id="jzyy_4_28" href="#jz_4_28"><sup>(11)</sup></a>的作品吧。”
“喔喔,你是什么时候变成菲洛·万斯<a id="jzyy_5_28" href="#jz_5_28"><sup>(12)</sup></a>的?真的敢铁口直断,说这盔甲不至于重到抱不起来?”
检察官大肆挖苦后又问。
“不过话说回来,这两尊盔甲武士到底是不能放在楼下,还是必须放在楼上呢?”
“当然是必须放在楼上。你先看看这三幅画。讲的是疫病、刑罚、解剖,对吧?另外犯人还有一项想要补充——那就是谋杀。”
“开什么玩笑。”
检察官不觉瞪大了眼睛,法水声音里略带亢奋,继续说下去。
“换句话说,这就是这次降矢木事件的象征。犯人扬起这幅大旗,隐晦地做出杀戮宣言,也可能是对我们的一种挑战。你看,支仓老弟,这两个盔甲武士右边武士的右手,左边武士的左手中各握有旌旗旗柄对吧?可是如果还放在阶梯下方两侧,依照惯例,理应是右边武士握在左手,左边武士握在右手,构图上才均衡。如此一来现在的位置等于左右错置。也就是由左方看来原本依序应是象征富贵的英亩尺,再来是代表信仰的弥撒旗,现在却反过来了……犯人可怕的意志,就出现在这里?”
“什么可怕的意志?”
“就是Mass(弥撒)和acre(英亩)啊。你把两个字连起来念念看。信仰和富贵,便成了Massacre——屠杀。”
法水看到检察官讶异的样子,又说道。
“但是可能不只这层意义。从这盔甲武士的位置看,可能还有更多具体的线索。”
接着他问佣人。
“对了,昨晚七点到八点之间,有人曾经看到过这盔甲武士吗?”
“没有。那一小时刚好是我们的用餐时间。”
接着法水把盔甲武士逐个解体,仔细检查了盔甲周围,包括图画与图画之间的龛形壁灯,还有被旌旗遮住的《解剖学家》上方,依然一无所获。画面该部分也接近背景边缘,只有各种颜色线条杂然排列。接着他离开中间平台,登上上层阶梯,这时法水也不知想到什么,开始出现奇怪的动作。他走到一半又折返,站在刚刚上来那道大阶梯的顶层。然后从口袋掏出一本格子笔记本,计算楼梯的级数,接着画下锯齿状的线。检察官看了也忍不住回头。
“没什么,只是一点小小的心理考察而已。”
法水似是顾忌楼上的佣人,小声回答检察官。
“等到我有十足把握再告诉你,总之现在手边还没有任何足以解释的材料。我只能先告诉你,刚刚我们爬上楼梯时,玄关不是传来类似警车引擎的爆音吗?当时那位佣人竟然能听到理应被那震耳欲聋声响掩盖住的某个微细声音。你知道吗,支仓老弟,在一般普通状态下是不可能听到那声音的。”
法水怎么会知道如此荒唐矛盾的现象?可是他又补上一句,尽管如此,那位佣人并没有半点嫌疑——他甚至连佣人姓名都不打算问,检察官当然无从推测出结论,这件事成为法水所提出的一个未解之谜。
爬上楼梯后的正面,隔着走廊有间戒备森严的房间。铁栅门后方有几阶石梯,后面是一道宛如保险箱门般闪亮的黑漆门。可是当法水知道那房间是古代时钟室,了解收藏品惊人价值的他,也不禁认同搜集家这看似荒唐的小心。走廊以此为基点往左右延伸。每个区块都有一道门,走廊像隧道般昏暗,白天龛里也点着灯。左右墙面上绘的红土陶朱线是唯一的装饰。走到右边尽头再往左转,来到这条走廊的另一端,法水身边出现一条短拱廊,列柱后方排列着和式甲胄。拱廊入口朝向大阶梯室穹顶天花板下的圆廊,其尽头又可看到一条新走廊。法水张望着入口左右的六瓣形壁灯,正要走进拱廊时,突然一脸惊愕地停下脚步,好像看到了什么。
“这里也有。”
说着,他指向左边一排座甲胄(采坐姿放在柜上者)中最前方的一具。那具顶着黑毛三枚鹿角立头盔的绯缄缀铠甲,有什么奇怪的呢?检察官不耐地反问。
“头盔被调换了。”
法水语气平板地说。
“对面的都是吊甲胄(挂在半空中),不过看看第二个胴体为鞣革的廉价铠甲上的头盔,从缀就可以判断,那是地位高的年轻武士戴的狮子啮台星前立细锹头盔。还有,这个黑毛鹿角立的凶猛头盔放在优雅的绯缄之上。支仓老弟,所有不协调的东西里都藏着邪恶的意念。”
说着,他又向佣人确认了这件事,佣人也露出惊叹的神色,不假思索地回答。
“是!您说得没错。直到昨晚为止,摆放的位置都如您所言。”
接着,他们从左右两边夹道的几具甲胄之间穿过,来到对面的走廊,这里是一道另一端没有出路的单向走廊,左边是通往本馆旁边回旋阶梯露台的门,右边数去第五间就是案发的房间。厚重门扉的两面,是耶稣医治驼子的圣画浮雕,构图古拙,充满原始风味。这扇门的后方就躺着格蕾特·丹恩伯格的尸体。
打开门,一个年约二十三四的女人正背对着门,表情极其不悦的侦查队长熊城正啃着铅笔尾巴上的橡皮擦坐在她对面。看到两人进来,他怒目而视,似是在谴责姗姗来迟的他们。他没好气地对法水说:
“法水,死者就那帷幕后面。”
此时熊城也停下了对妇人的侦讯。不过,看法水一到熊城似乎马上撒手不管工作,还有偶尔掠过他表情中那股近乎“失神”的隐约涣散神色,也不难想象帷幕后面那具尸体带给他多么大的冲击。
法水先望向房里那名妇人。一张圆脸上有着可爱的双下巴,称不上是美女,不过晶亮的眼眸,清透如青瓷的眼圈,还有紧绷的小麦色皮肤,都显得独具魅力。她身穿葡萄紫色套装,主动自我介绍,自称是已故算哲博士的秘书纸谷伸子,她的声音虽然美妙,但却惊惧得面如土色。她离开后,法水静静地走在室内。这房间虽然宽阔,却显得阴暗,再加上家具少,更显得空旷冷清。地板中央铺着将大鱼腹中的约拿<a id="jzyy_1_32" href="#jz_1_32"><sup>(13)</sup></a>化为图案的科普特织毯<a id="jzyy_2_32" href="#jz_2_32"><sup>(14)</sup></a>,那部分的地板是彩色大理石与木蜡树木片交互镶嵌成车轮图案的马赛克。夹着这片地板,其两端地面到墙壁为胡桃木和栎木的拼接组合,处处埋着镶嵌图案,散发着中世的沉稳风格。高高的天花板渗着乌黑的时代污斑,几乎看不出木质,周围凝结着鬼气森森的阴冷气息。出入口只有刚刚进来的那扇门,左边是朝侧院开的两扇两段式百叶窗,右边墙壁是由数十块石材叠起的大壁炉,中央刻着降矢木家的家纹。黑色天鹅绒帷幕如铅般沉沉垂吊在正面,门口连接暖炉那面墙边高约三尺的台上,裸体驼背者和知名立法者(埃及雕像)的座像背对背放着,靠窗一角有高高的屏风区隔开,屏风里放着长凳和两三张桌椅。走到角落远离人群,一股陈旧霉味猛然冲入鼻孔。壁炉台上灰尘大约积了五分,一碰到帷幕,天鹅绒的绒线眨眼间就扬起呛人的微粉,银光闪闪宛如飞沫般降下。一眼就能看出这房间已经多年没人使用。法水拨开帷幕,探头往里面一看,那一瞬间所有表情都静止下来,甚至没察觉到检察官反射性从背后抓住他肩头,也没发现从那手上传来的阵阵颤动,只有耳鸣不断,脸颊如火般发烫,除了眼前这令人惊讶的现实,其他世界仿佛都瞬间销声匿迹。
看!躺在那里的丹恩伯格夫人尸体,灿然绽放着神圣荣光。全身仿佛被光雾包覆一样,从体表外高约一寸的空间,泛着清澈的蓝白光芒,紧紧包住全身,朦胧浮现在黑暗中。那光线带着冰冷清冽的虔敬气质,还有那泛着乳白色的混浊光晕,俨然是深奥难测的神性启示。丑恶的死亡阴影也因此被端正景象软化,一种难以言喻的静谧包覆着她全身。从那梦幻、庄严的景象当中,仿佛还能听到天使吹奏的喇叭声。就好像随时可听到圣钟殷殷声响,神圣的光芒开始化为金线往四周放射——啊,丹恩伯格夫人的童贞受到赞颂,在最后恍惚之境,被迎为圣女——不知不觉中,无法自已地发出赞叹。但那道光同时也照射在排在一旁的三张呆滞脸庞上。法水终于回过神来,开始调査,他打开百叶窗,那光线顿时减弱,几乎看不见。尸体全身僵硬,估计死后至少已经过了十小时,不愧是法水,他丝毫不为所动,没有忘记进行科学验证。他先确认了死者口腔内也有光,然后让尸体俯卧,观察背上出现的鲜红尸斑,一把小刀利落地插在背上。稍微倾斜尸体,流出了浓稠凝滞的血液,血液很快在尸光中形成光晕和一堵血红的墙,看起来就像一片薄雾被隔出两区一样,血水蜿蜒爬过其间。检察官和熊城都无法直视这凄惨的光景。
“血液不会发光。”
法水的手离开尸体,失望地低声说道。
“目前只能以奇迹来解释。很明显,光源并非来自外部,而且没有磷的臭气,如果是镭化合物,皮肤上应该会出现坏疽,再说衣服上也没有类似的痕迹。光线看来就是从皮肤发出来的。而且这光无热又无味,是所谓的冷光。”
“你的意思是,这也是毒杀?”
检察官对法水说,熊城听了答道。
“嗯,看血色和尸斑就知道了,这很明显是氰化物中毒。可是法水,这个看似奇妙刺青的伤痕是怎么形成的?这才是嗜奇又沉溺变异的你最擅长的领域吧。”
脸上露出刚愎的他素来不会有的自嘲笑容。
其实除了这奇怪的光芒,还有另一个让法水瞠目结舌的尸体现象。丹恩伯格夫人所躺的床铺就在帷幕的内侧,那里有松果形状的顶花为头饰,柱子上是覆盖着蕾丝天棚的路易王朝风格桃花木。尸体以俯卧在床最右边的姿势倒下,右手往背后扭,手臂放在臀上,左手从床铺上垂下。这个妇人银色头发随意扎起,身上套着黑色绫织单衣,鼻尖垂至上唇,是典型的犹太人长相,她表情扭曲成S字,死状实在很滑稽。但最不可思议的,就是两边太阳穴出现的割伤图案。好比尖锐细针尖画过的刺青图案一样——只巧妙刮在表皮上的,类似擦伤的浅伤痕,两侧都是直径约一寸的圆形,此圆周围延伸出如蜈蚣脚般的许多短线条。伤口只渗出泛黄的血清,不过贴在这更年期妇人干燥皮肤上,看来与其说凄美,更像是干燥蛲虫的尸体,也像恶心鞭毛虫排泄出的长长粪便。而这血清的成因到底来自内部或者外部——状况太过复杂,连要推测都极其困难。可是当法水的眼睛离开那妇人凄惨的模样,无预警地与检察官视线相接,两人在默然无语之间,交换了彼此的战栗。因为那伤痕的形状,正是降矢木家家徽的一部分,佛罗伦萨市章的二十八叶橄榄冠。
二、吾死于泰芮丝之手
“再怎么看都很像这家徽啊。”
检察官结结巴巴地跟熊城解释了降矢木家的纹章。
“为什么犯人取了死者性命还不满足?还要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举动呢?”
“对了,支仓老弟。”
法水叼起一根烟。
“别管那些,我现在正对自己的发现感到惊愕。这具尸体是在雕刻完几秒后断气的。也就是这些纹路并非在死后,也不是在服毒之前雕上。”
“开什么玩笑。”
熊城面露不耐、语带怒意地对他说。
“你说这不是立即死亡?那我倒要听听你怎么解释。”
法水的口气就像在安抚胡闹的孩子一样。
“嗯,这个案子的犯人下手确实相当迅速阴险,又极其凶残。但是我的理由很简单。其实你把强度氰化物中毒想得太夸张了。呼吸肌肉很可能在瞬间麻痹,但是到心脏完全停止,我估计至少还有将近两分钟的时间。而出现在皮肤表面的所谓尸体现象,会跟心脏功能衰竭同时出现。”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仔细盯着对方。
“假如了解这一点,我相信你对我的说法应该也不会有异议。但是这些伤口很巧妙地只切割到表皮部分。看到只有血清渗出也可以了解这个事实,通常如果在生体上这么做,会有皮下溢血、伤口两侧肿胀的现象——而伤口上确实可以清楚看到这些痕迹。但是再看看刮伤的伤口,上面还没有结痂。看起来是不是很像透明的雁皮纸?可是很明显地,这才是尸体现象。不过这么一来,两种现象就产生极大的矛盾,无法说明伤口形成时的生理状态。所以要知道最后的结论,只要思考指甲和表皮死于什么时期就行了。”
法水精密的观察反而加深了伤痕图纹之谜,这新的战栗让检察官的声音彻底失衡。
“一切都只能等解剖结果出来再说。不过话说回来,凶手光是造成这种尸光般的超自然现象还不满足,竟然还留下降矢木的烙印……那清净的光我看起来倒是充满淫虐的味道啊。”
“不,凶手可不想吸引好事围观的群众。他要的正是你现在感受到的那种心理不安。这家伙的个性怎么会如此病态,但又如此充满创意呢。不过套句海尔布鲁诺<a id="jzyy_1_36" href="#jz_1_36"><sup>(15)</sup></a>的话,最淫虐、最有独创性的,其实是小孩呢。”
法水阴沉地微笑,然后开始照章提问。
“熊城,尸体是什么时候开始发光的?”
“一开始台灯还亮着所以我们也没发现。不过大概到十点左右吧,验尸和附近的调査大致告一段落,阖上百叶窗,关掉台灯后,这才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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