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刚·马卡特 (第5/5页)
“你是说,正是因为这件事情,他的大脑才受了损坏吗?”
“至少可以肯定这件事在损坏他的大脑中起了相当大的作用。但如果说是不是仅仅因为这件事就导致他的大脑损毁,答案也许是NO。”
“哦。”
“我也不希望这是真的,但事实确实是这样。他的大脑原本是健全而稳定的,精神状态也很正常。他上过哥德堡大学,从那里的生物系毕业,还以生物学学者的身份生活过一段时间。很难设想他会仅仅因为遇到一件事,就彻底被摧毁得如同病弱的少女般状况一塌糊涂。”
“对啊,照这么说,他见到的应该不会只是洋娃娃的脑袋掉到地上这么简单。”
“看到洋娃娃的脑袋掉到地上就大脑受损的人,根本不可能参与挖掘猿人化石的活动。”
“是的,那样看到化石出土也许他就能昏过去。”
“我想肯定有比这个更严重的原因,具体说来,比如他受到什么外力的打击而造成了损害,还有就是酒精。”
“什么叫外力造成了损害?”
“是指因意外事故或受伤而造成大脑功能严重受损。”
“你说的意外事故是指——”
“车祸或剧烈碰撞,或是遭到暴力袭击等类似情况。”
听我这么一说,海因里希想了想后说道:“你这么猜测的理由是什么?”
“理由是马卡特先生身上的翅膀痕迹。”
“什么?你说什么?”
“就是他的肩胛骨啊。你也知道,他的肩胛骨中间不是有块隆起吗?那应该代表着什么意思才对。”
“那能代表什么意思?请你说说看。”
“我目前手头没有任何资料,纯粹是凭一个医生的经验下结论。我既没有他的脑部核磁共振成像图,也没有他的全身透视片。如果让他照一次全身透视,做一个彻底检查,一定会发现他身上有好几处地方有骨骼异常现象,这一点我也敢和你打赌。也就是说——”
“就是说什么?”
“马卡特先生的肩胛骨过去曾遭受过严重损坏。不只是骨头裂开这种程度,我想甚至有一部分,也许是中间部分吧,曾经整个粉碎过且无法复原。中间那块隆起就是修补过的痕迹,隆起得那么高,说明手术后已经过了许多年。”
海因里希听了,默默地想了想,然后说:“可是,洁……”
“嗯,你想问他有没有使用人造骨骼,对吧?”
“是的。”
“我想他的皮肤上一定留有手术的疤痕,见到那块痕迹,他是否做过手术就一目了然了。关于你问的问题,所谓人造骨骼,简单地说,就是磷灰石凝固后形成的,在X光片下它会显现出白色。而金属制作的增强材料,不用说也会显现出白色来。”
“嗯。”
“但是,海因里希,人类的骨骼,是由许多直径三十纳米的磷灰石和直径三百纳米的胶原蛋白组合而成的,这两种物质的分子混合排列后形成的结构被称为骨骼。因此,只要混合这两种物质,并给予适当条件,就可以人工制作出类似于人类骨骼的物体。”
“嗯。”
“所谓适当的条件,就是容器内压为九个大气压,温度为摄氏三十九度的环境下。”
“是这样啊。”
“在这种条件下把两者均匀混合,两种物质的分子就会开始重新排列,形成一种白色纤维状物体。再把它放在模具中固定成型,就能形成成分与真骨骼非常相近的人造骨骼了。”
“原来如此。你的意思是艾刚身上就用了这种东西?”
“就是这样。”
“可如果使用了这种骨骼,在X光片上不会显现出白色吗?”
“不,不会。”
“啊?那么……”
“海因里希,这种新型人造骨骼的优点就在于此。人身上的骨骼,基本平均两年半就要全部更换一遍。”
“嗯,我听过这种说法。”
“首先,由一种叫做蚀骨细胞的物质来溶解老化了的骨质,接着成骨细胞会附着在旧骨质被溶解后留下的位置上,形成新的骨质。经过这样的转换,全身的骨骼得以更新换代。不这么做的话,人的骨骼就会迅速老化,人也将在数年内死亡。能进行这样的更新,代表这个人的身体状况正常。结构精密的人体之所以能比汽车保持得更久,也得益于这种功能。”
“确实如此。”
“但植入人体内的人造骨骼或金属却会被蚀骨细胞当做异物忽略,这也难怪。因此,被人造骨骼取代的部分会永远保持不变,它触碰到神经时还会产生痛感。”
“嗯。”
“之所以会被当做异物,是因为其成分和真正的骨骼不同。但这种新型人造骨骼的成分却和真骨骼极为相近,甚至会被蚀骨细胞误认为是真的。所以它也能被蚀骨细胞溶化,和真的骨骼一样,被溶化后会有成骨细胞附着在上面,然后长出真正的骨头来。”
“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以人造骨骼作为过渡,把真正的骨质吸引到这个地方来。如此一来,不就可以完美地修复伤处了吗?”
“是啊。嗯,艾刚使用的就是这种材料吧?”
“是的,这种新型人造骨骼的设想在上世纪七十年代的论文中就有提到了。我认为马卡特先生的肩膀上装的很有可能是试验品。”
“所以那根本就不是翅膀退化后留下的痕迹。”
“至少马卡特先生的肩胛骨不是。最早提出新型人造骨骼设想的是一位日本医生,所以如果马卡特先生接受治疗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那手术的执刀医生应该是位日本人,地点也可能是在和日本有关的医院,至少是有日本医生工作的医院,这样他才有可能使用日本制造的人造骨骼试验品。”
“嗯,你说得很有道理。”
“之所以会有很大的隆起,可不是接骨时留下的痕迹,而是因为这项技术在当时还处于临床应用初期,大多是实验性手术。因为没有相关的手术数据作参考,所以植入的人造骨骼的形状、大小等都还不清楚。因此我推测,为了保险起见,很可能给艾刚植入了一个比较大的人造骨骼。日本有句俗话,说‘傻子娶媳妇,个儿大的总比个儿小的好’。”
“嗯,他们主要考虑到了手术失败的风险。”
“是的,一般术后重新开刀,都是植入得太小的情况居多吧。”
“嗯,也对。”
“这说明马卡特先生曾经遇到过重大事故,造成他两边的肩胛骨粉碎性骨折。我认为他的脑功能障碍很可能和这次意外事故有关。”
“这么说,跟什么翅膀啦、酒精上瘾啦,没什么关系了……”
“不,还是和酒精上瘾有关。他这种情况必须考虑因酒精上瘾而使乳头体受损,受损严重导致目前状态的可能。不过过度饮酒对他大脑所起的作用,充其量也就是压垮了他身边最后的几根稻草而已,就像从背后把一个想投河自尽的人推下水一样。”
“嗯。”
“而且,如果是受到猛烈撞击导致肩胛骨粉碎性骨折,很难想象他的头盖骨会毫发无损。从这里也可以推测出,他遭遇过一次重大意外事故,这一点应该不会有错。这次意外事故极有可能给他的大脑造成了巨大的伤害,这个结论是我们一步步推理得来的。问题是,这次事故究竟发生在什么地方?”
“发生在什么地方,也可以通过推理得知吗?”
“是的,靠推理可以找到。揭示事故发生地点的关键就隐藏在这些已知材料里,我想就算是缺乏经验的推理者,也应该可以找得到。”
“真的吗?我怎么就发现不了……那个地方不但有日本医生工作的医院,而且日本对当地的影响力也很强。其他……还有什么条件?对了,那位太阳王又是什么人?”
“太阳王,大概是象征驻扎在当地的日本军队或战后日本企业,它们限制了该地的经济往来。至于其他条件,海因里希,我想那里还应该有戴森教授和巴尔迪教授的别墅。”
“啊!别墅?对,有道理。”
“他们并不是什么有钱人,因此我想那里应该有一个外国人聚居的社区。从英语国家过来的人可以以较便宜的价格在这个社区购置房屋居住。”
“嗯,是的。”
“而且,如果扎泽茨基也在那里的话,这个社区应该不是专供有钱人居住的高级住宅,而是一个知识分子聚集地。虽然扎泽茨基或许很有钱,但其他人顶多是手头还算宽裕罢了。这些人希望一年可以聚几次,在这里避避暑之类的。社区内不仅通用英语,也通用西班牙语。我想那些人就算不会说西班牙语,也至少能勉强听懂吧。”
“听起来好像洛杉矶。”
“那里可不是洛杉矶,别忘了还有缺鼻子和缺耳朵的老人呢。”
“真有这种人?”
“我想应该有吧。虽然并没有多得满街都是,但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时应该还有一两个活着。”
“这种地方,真的存在吗……”
“还有一个条件,就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当地曾发生过大地震。”
“地震?”
“是的,发生过地震。因为地震,芮娜丝的头才会脱落下来的,对吧?这是T层的记忆。这样的话,它肯定实际发生过才对。那里一定发生过地震,海因里希,这是确定无疑的。”
“那么,艾刚受伤也是因为地震吗?”
我点了点头。
“这很有可能。我们再来找找看吧。”
我又开始在网上搜寻起地震的相关资料,找到了世界范围内历年大型地震发生的图表,还顺便调出了标有地震多发点的世界地图。
“找到了,这里有一份图表,一九七四年以前的可以不看,我们看看一九七四年以后,尤其是那以后三年以内的。”
“等等,洁,为什么你要关注之后一两年的?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不行吗?”
“也行。不过,如果扎泽茨基教授和这个事件有关,并且又在事件中死亡了的话,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期这个时间段在各个方面都更符合。如果他是在使用假名的情况下死于大地震,就再没有比这更完美的消失方式了。像他这种不甘寂寞的人,要是从地震中幸存,一定还会弄出点儿新闻。要是以后什么消息都没有,就表示他已经死了。瞧,还真有!海因里希,一九七六年一月二十四日曾发生过里氏六到七级的大地震,震源位于民都洛岛附近的海沟。八打雁、海豚湾和葛拉潘等地都受到了严重的损害。”
“八打雁?海豚湾?那是哪儿?是西班牙的属地吗?”
“据说马尼拉也受灾严重。这两处地方都在菲律宾。海因里希,菲律宾发生过大地震。”
“菲律宾?”
“是的,菲律宾。”
“你好像早就知道似的,洁。”
“是的,我早就猜到了。因为在我们讨论巴尔迪教授他们的别墅、太阳王和西班牙属地这些事以前,书里还提到过一个词,叫‘茂朗杭金’,你还记得吗?”
“‘茂朗杭金’?那是什么?我好像听到过。”
“是出现在‘橘子共和国’里的人造月亮,芮娜丝把它叫做‘茂朗杭金’,是菲律宾语里‘雨和风’的意思。可能是在太空居住区上空的人工月亮上开了一个小洞,使雨滴可以顺着小洞落下来,风也能用人工方式从这个人工月亮里刮出来。也就是说,这个圆球不仅是月亮,同时还能制造风雨,所以芮娜丝把它叫做‘雨和风’。”
“哦。”
“其实‘茂朗杭金’这个名字并不是她起的,而是居住在菲律宾的巴尔迪教授或戴森教授起的。名字是谁起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他加禄语,‘芮娜丝’这个名字也是,是他加禄语里‘星期一’的意思,也许芮娜丝是星期一出生的。你知道他加禄语吧?那是菲律宾本土语言的一种。要说它是菲律宾的通用语言吧,又有点儿不像。
“后来政府以他加禄语为基础创造出一种菲律宾标准文字,并在全国大力推广,希望能在菲律宾普及。据说菲律宾共有一百多种方言,所以需要一种通用语言来统一。而这个国家的英语普及度恐怕也是亚洲第一。
“总之,这种语言让我猜测橘子共和国就在菲律宾,都不需要调查地震发生地,就可以断定。所以地震发生在菲律宾在我的意料之中。”
“哦……”
“书中还提到芮娜丝是芒扬族人。芒扬族其实是民都洛岛上原住民的后代,而菲律宾曾是西班牙殖民地。当地人会说西班牙语的已经不多了,但棉兰老岛上还在说西班牙语,至少岛上的人都听得懂。对在西班牙长期生活过的扎泽茨基教授而言,应该是个不错的地方。
“还有,那里有许多日本企业,常住的日本人也很多,所以应该能接触到日本医生和日本的医疗技术。
“菲律宾和夏威夷一样,很早以前就设有美军的海军基地。太平洋战争中日军攻占那里,把美军赶了出去,曾经短暂占领过一段时间。当时部分菲律宾人组织成游击队,以山区为根据地,经常突袭日军,给日军带来了很大的困扰。因此,日军曾对为游击队提供食物等援助的当地人施以严厉的惩罚,惩罚的方式之一就是劓刑。”
“劓刑?”
“是的。就是割掉鼻子的野蛮刑罚。这是从封建时代的日本武士中流传下来的一种极其残酷的刑罚,他们在受刑者的众多同伴面前割下他的鼻子或耳朵。为了让百姓心存恐惧、乖乖顺从,日军处心积虑地设计出这种野蛮刑罚。更惨的是,当时被他们割掉鼻子或耳朵的菲律宾人中,有许多是无辜的。因为日军的这种暴行,当地人彻底恨透了日本人,并从心底里蔑视他们。”
“啊!不只日本人,俄国的彼得大帝也干过这种缺德事。”
“战后进驻菲律宾的日本企业,对菲律宾的自然环境造成了严重的污染。但是自二十世纪七十年代起,日本人渐渐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一部分日本企业开始协助菲律宾开展保护自然运动,划出一些度假区来扶持当地的旅游业,还建了一些专门给外国人居住的别墅。”
“哦。”
“一九七六年一月当地发生大地震。这么看来,菲律宾完全符合所有条件,到这里,我们已经可以毫无疑问地得出结论:橘子共和国就在菲律宾。”
海因里希似乎听得有些出神,叹道:“啊……真让人吃惊!”
“我们终于抵达目的地了,海因里希,欢迎你到橘子共和国来。”
海因里希露出一脸苦笑。
“但是,这里其实是座地狱。”我说。
海因里希听了,惊讶地说:“真的吗?”
“是的,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菲律宾,正是坏人当道的最黑暗的年代。”
“哦……但是……你怎么连那里的情况都知道,洁?”
“我当然知道得很清楚,我连那里一般的家庭电压有一百一十伏和二百二十伏两种都知道,因为当时我就待在那个国家附近,听说了很多从那里传来的消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菲律宾,哎!那是个多么悲惨的时代啊。”
“真的?”
“整个国家都处于动荡和不安之中。当时马科斯总统还没被驱逐,周边各国都陷于漫长的内乱中,美国则面临恐怖活动猖獗和毒品泛滥等问题。这个国家就是亚洲的地狱。当时整个世界都在经历最糟糕的年代,菲律宾更是成了各国犯罪分子最理想的藏身之处。”
“真的吗?”
“是真的,它因此变成亚洲数一数二的穷国。”我说,“那里简直就是恶棍们的天堂,是各国强盗和骗子们最好的藏匿地。恶人们在这里不仅不受惩罚,还可以终日弹冠相庆。当时在那个国家里,螺丝式脖子的人被杀,这样的事一点儿也不稀奇。”
海因里希好像在猜测我真正的意思。他静静地看着我,过了一小会儿,说:“洁,你是很认真地说这些话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那是个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年代。”我笑着说。
“你刚才是不是说,一个活生生的人,脖子是螺丝式的,然后被杀了?”
“是的。”
“这也许只是吸毒的人产生的幻觉吧……”
我摇摇头说:“不,那是事实。”
“也就是说,艾刚小说里的那件事……”
“当然可能发生了,而且我敢说一定发生过。”
“就像书中描写的那样?真的发生过?”
“真的发生过。”我肯定地回答。
“洁,我们打个赌吧,就赌我们的晚餐好了。”海因里希说。
“行啊。”
“我认为那件事没有发生,而你认为发生过。我说得没错吧?”
“是这样的。我作为一名研究大脑的学者,得为自己的理论殉道,不是吗?这件事没有发生过,这从道理上说不通,所以我只能推测它确实发生过,这是研究者必须遵守的逻辑。我们就用事实来做检验吧,看看事实到底是会违反脑科学理论,还是会证实理论的正确性。”
“我知道一家很棒的餐厅,洁,不过价格有些贵。所以,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现在还来得及。”
“不,我怎么能打消呢。”
“哦,还是算了吧,这样有些不太好。”海因里希说。
“这么说你服输了?”
“喂,这句话该我说吧?我只是觉得明知是你输的赌局,我还坚持,这样对你有些不公平,好像我欺负朋友似的。”
“别介意,海因里希。那家餐厅有什么好菜?”
“有腌鲱鱼和鹿肉,还有奶油面包……”
“不错!能再来点儿葡萄酒就更好了。那我们早点儿揭晓答案,赶快上那儿去吧。”
“注定是你请客,洁,这点你要先弄清楚哦。”
“是你请客。”
“好吧,既然你这么想请客我也不拦你。洁,我们怎么揭晓答案?”
“我想,警方那里应该留有记录吧?”
海因里希点点头说:“如果案件确实不同寻常,就应该会有记录,但前提是这件事真的发生过。不过,去问哪里的警察?”
“先问马尼拉的,没有的话,再去查八打雁。我想肯定能查到。”
“用电脑可以检索到吗?”
“先检索一下试试看好了。日期很清楚,一九七六年一月二十四日,这一点不会错。如果能发现什么头绪,再打电话问问就行了。”我面对着电脑说道。
“洁,你到底在想什么呀?真要这么做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边敲击键盘边反问道。
“检索一桩根本不存在的案子,开什么玩笑?你这种举动也太无聊了吧。”
“那么,你怎么解释马卡特先生故事里的最后那一段?”
海因里希满脸不屑地笑了笑,然后说:“喂喂!你就别演戏了,洁,你到底想干什么?还想怎么捉弄我?看看你那张紧绷着的脸,还在那里一本正经地敲键盘,还真想在我面前装到底啊?是想让我看看掉脑袋的米老鼠长什么样吗?”
“好啊,那就看看吧!”
“书中的描述也不必全都是事实吧?他就不能只写这么一段属于他自己的、大胆的、艺术家式的情节吗?这难道不行吗?”
“不,这不是那种性质的内容。既然他能写出来,那件事就必定确实发生过。不管看起来有多么不可能,它都肯定存在。人脑就是这样一种机器。”
海因里希双手一摊,叹了一口气说道:“唉,看来你是要来真的了!如果真的发生过那种事,就不能只赌腌鲱鱼和鹿肉这点小玩意儿了,我会带你吃遍乌普萨拉市的每家餐厅。还有葡萄酒,我会把乌普萨拉所有的葡萄酒都买下来,带到你家,倒在浴缸里,然后我一个猛子扎进去,把酒喝干了让你看。”
我听了哈哈大笑,笑完之后我说:“先摸摸你的钱包看钱够不够再说吧。海因里希!你看,有了!”
我指着电脑液晶屏幕上的某一处,上面写着:
一九七六年一月二十四日,弗朗哥·V.塞拉诺螺丝杀人案。
在八打雁市皮拉尔大道的一幢办公楼里,发现了弗朗哥·塞拉诺(五十六岁)的尸体,死于枪击。弗朗哥的脖子被切断,连着头部的断面上,能看到一个直径九厘米左右的大型螺丝,连着躯体的颈部断面上则开了一个刚好可以容纳螺丝的洞,看得到洞壁上的螺母沟纹。
我瞄了一眼海因里希,他正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英文。看完之后,他带着一脸复杂的表情仰头望天,接着视线对着我的脸,说道:“把乌普萨拉的葡萄酒全买下来,我的钱估计不够。”
我慷慨地对他说道:“没关系,葡萄酒下次再买好了,今晚先请我吃顿鹿肉吧。”
I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桩案子……”海因里希嘟囔道,“这种事居然都能发生!洁,你早就知道了吧?”
我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不,我以前并不知道。”想了想,我又接着说,“其证据在于……”
刚说到一半,又突然觉得真的无法清楚地回答这个问题,于是我又踱起步来。海因里希忍不住问道:“你说的证据到底是什么?”
“海因里希,我刚才说要你请客,但今天的晚饭我们还是各付各的吧。因为我也弄错了。”我说。
“弄错了?你说你弄错了?”海因里希似乎有些吃惊,他很想搞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
“弗朗哥·塞拉诺这个人,毫无疑问,应该就是卡尔·扎泽茨基,年龄也相符。可死的人不是芮娜丝,而是扎泽茨基,这和马卡特先生的小说不一样,这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
“啊,原来如此。”海因里希说。
“所以今天的晚饭你就不必请了,也不用喝光乌普萨拉市的葡萄酒了。”
海因里希听了点点头,小声地说:“那太好了。”但他的表情看起来却并不高兴。
他追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洁,这位被害者真的就是扎泽茨基吗?”
“起码不是马卡特,因为他还活在这个城市里。”
他点了点头说:“对,这么简单的事我还是知道的。那为什么扎泽茨基的脖子上有螺丝呢?”
“这个问题我正在考虑。”我说。
“连你也没想到?”
“是的,我一点儿也没想到。”我回答。
合理的解释有好几种,但每种我都无法完全认同。我最不愿意的是用精神病所致来作解释。
“这样不行,手头的材料太少了。至今还没找到与芮娜丝有什么关系,马卡特本人的消息也还没出现。”
我又坐回到电脑前,打开八打雁警署的网站,但网站上并没有弗朗哥·塞拉诺螺丝人杀人事件的资料。于是我给菲律宾查号台打了电话,问出八打雁警署的电话号码。
然后我直接把电话打了过去,找刑事科。接电话的是一名叫做尼可的警官。我向他打听一九七六年一月弗朗哥·塞拉诺螺丝人杀人案的细节,并说如果警署还保留着当年的破案资料,请他寄来让我看看。
我告诉他,这个电话是从瑞典乌普萨拉大学的医学研究中心打去的,这里有位患者由于大脑受过创伤正在接受治疗,该患者可能正是当年这起案件的目击者。而分析弗朗哥·塞拉诺案的资料,可能会对他的治疗有所帮助。
尼可告诉我,这是将近三十年前的旧案了,资料没有放在他们办公室。因为这桩案件的特殊性,已经作为典型案例被编入警察学校的教科书,资料库里也许有存档。原始档案可能也保管在那儿,不过需要几天时间才能找到。他还说由于他们人手不够,如果我们一定想要的话,只能他亲自过去查找,但能找到的概率很低,他本人并不主张这么做。
我问他能否让我看看那本教科书,他告诉我可以,而且很可能有英文和西班牙文两种语言的电子文档。如果需要的话,他待会儿就可以去找来发给我,并向我要了电子邮箱地址。为了避免出错,我慢慢告诉他我的信箱地址,又把尼可的电子信箱地址也记了下来。
接着,我问他当年承办这桩案子的警察是哪一位,他说因为事隔太久,无法马上查到,但这个问题短时间内就能查清。当事警官可能已经退休了,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我请他去查明,然后把对方的电话和住址告诉我。
我又问他是否也从教科书上学习过这个案件,他说学过,于是我请他把他所知道的情况告诉我。以下就是他告诉我的大致内容:
八打雁市最热闹的皮拉尔大道上,有一幢名为杰森的办公楼,弗朗哥·塞拉诺的办公室就设在这幢大楼里。弗朗哥当时刚通过婚姻取得菲律宾国籍,但很快又与菲律宾籍妻子分居。他是一名相当能干的企业家,成功收购了八打雁和葛拉潘两地规模最大的巴拉旺百货公司的几家连锁店。
这家百货公司是从店面加工开始做起的。后来慢慢发展成设有餐厅的兼售服装和食品的商店,最后成为拥有四家分店的大型百货公司。社长名叫劳鲁·里格尔,他凭一己之力把公司扩大到这种规模。他和弗朗哥·塞拉诺是交情很好的老朋友,大概正是因为这层关系,他才会生出把百货公司整个卖给弗朗哥,自己退休去养老的念头。
劳鲁的办公室也在皮拉尔大道上的这幢杰森大楼里。一月二十四日晚上,劳鲁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发现弗朗哥已经中弹身亡,尸体倒在沙发上。他十分惊恐,上前摇晃尸体,结果弗朗哥的头竟与肩膀分开掉到了地上。仔细一看,死者与头部相连的脖子断面下方有一根螺丝,而躯体上本来应该连接脖子的地方却有一个洞,从洞口往里看,可以看到螺母的沟纹。
劳鲁当时吓坏了。而此时又正好发生了大地震,整条街一片混乱,电话也打不通。因此等他到警署报案时,已经过了相当长的时间。接到报案的八打雁警署刑事科迅速出动,当晚就逮捕了有重大嫌疑的人。
案情大致就是如此。
之后,这件案子成为精神病患者以异常方式损毁尸体的典型案例。它在菲律宾犯罪分子中十分有名,警方和司法机构也对这起前所未见的案子百思不得其解。另外,此案还引起心理学家们的广泛关注,提出了很多解释和见解。他们指出,凶手除了可能先天精神异常之外,还极有可能是生活在幻觉中的瘾君子,或是参加过越战的军人,因心理变态而犯下案子。据说由于此案实在特殊,还被菲律宾警察学校拿来放进教科书,作为精神病患者犯罪的实例,与美国的查尔斯·曼森<a id="zhu13" href="#zs13">[13]</a>一案同时作为标准案例。然而,实际上这起案件中罪犯的作案动机至今仍未查明。
我又问尼可,凶手是否已被逮捕归案,他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答复。他说案件发生时自己还不是警察,因此事件的经过并不十分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这起案件已经结案,凶手在司法审判中被判处无期徒刑,目前还在服刑中。
我问他,凶手有什么理由非要故意割断尸体的脖子,再把螺丝塞进去?尼可说完全没有。我又问,有没有发现死者身上有某部分被挖走或藏起来了?尼可也肯定地说没有。我的想法是,为了塞进螺丝和螺母,多少都要挖出些肌肉和骨头,于是才问他有没有发现这些东西,但他说应该也没有。
我进一步问,内脏都还在吗?他说全都在。我原本以为,或许螺丝只是幌子,其实凶手的真正目的是想取走死者的某部分肉体。可即使以这个为目的,也还是想不出凶手非得这么做的理由。这一目的完全可以通过剖开身体来实现,那样尸体上就很可能会留下刀口。同时,如果想从身体里取走什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内脏。既然内脏都保持完好,要塞进螺母,就必须掏出一部分肌肉和骨头。
我问尼可,对于为什么要在脖子和躯体里塞进螺丝和螺母,凶手自己是怎么说的?他说这些事他一概不知,法庭怀疑凶手可能有精神障碍,所以叫来了许多精神科及相关学科的医生和专家出庭。由于案情过于离奇,据说审判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又问,凶手的犯罪动机是什么?尼可说他也说不清,找到教科书后他会马上寄给我,让我自己看看里头是怎么说的。综合别人的说法,尼可认为这件凶杀案不过是一个先天性精神病患者制造出来的,并没有什么明确的动机或隐情。
这个结果在我的意料之中,但这种解释极可能是错误的。所谓精神失常这种说法,往往是警察或司法机构在面对无法解释的案子时的最佳托词。甚至连毒品和受战争影响的理由都搬了出来,这样就可以检方先下结论,然后再找证据定罪。我认为凶手有精神疾病的可能固然存在,但作案时如此大费周章,还用上了螺丝这种不常在凶案现场见到的东西,就不大合乎常理了。
我问了问巴拉旺百货公司后来的状况,尼可说现在已经倒闭了。在被马尼拉的一家大型百货公司收购后,改造成现代化的百货公司了。
尼可叙述的整个案件中,还是没有出现艾刚·马卡特。因此我对他说,弗朗哥的尸体被发现时,现场可能出现过一个叫艾刚·马卡特的瑞典人,不知他有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尼可说自己不记得听说过这个名字,教科书上好像也没有相关记述。如果这是真的,就非常让人怀疑了。明明当时有艾刚·马卡特这么一位重要人物在场,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人意识到他的存在。这是为什么?
我又问了劳鲁·里格尔后来的情况,尼可说他完全不知道。接着说当年劳鲁都已经是要退休的人了,现在应该已经不在了。
我告诉尼可,我认为弗朗哥的本名叫做卡尔·扎泽茨基,曾任西班牙马拉加大学的教授,是位人类学家,问他知不知道这件事。尼可回答说他不知道。进一步问他名叫‘露西’的猿人化石一事,他也一无所知。这是否意味着这块名为‘露西’的化石现在并不在菲律宾,而是在西班牙?
我又问,八打雁是否有美国教授聚居的度假村或者别墅区?他说八打雁没有,但在从八打雁乘渡轮四十五分钟可到达的民都洛岛上,靠近瑙汉湖边有个叫做‘向日葵养老村’的地方,里面住着许多美国人。他还说,听说以前那里住过几位大学教授。我觉得从这个名字看来,应该不会错。虽然还不清楚扎泽茨基和艾刚有没有在那里住过,但巴尔迪和戴森这两位教授肯定住过。艾刚也许就是在那里和他们认识的。
我又问,那位被捕正在服刑的凶手,是不是个独臂的女性?尼可说没错。我又问他,她的名字是不是叫芮娜丝?他说是的,全名叫芮娜丝·席皮特。这下总算找到芮娜丝了,而且她确实少了一只胳膊。
我估计尼可知道的大概也就这么多了,于是我请他把教科书寄给我,又请他查查当年承办此案的警察是不是还活着。如果还活着,请他告诉我该警官的电话号码和地址,然后才挂上了电话。我不知道尼可是否肯帮我做这些事,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立刻动手,不过从电话里的声音听来,他似乎是个诚实可靠的年轻人。
我刚放下话筒,海因里希就咄咄逼人地问我:“他说芮娜丝被逮捕了?”
“是的。”我一边站起身来一边回答道。
“这么说芮娜丝是凶手了?”他的声音很大,“真是太出乎意料了!那么,掉下来的就不是芮娜丝的脑袋,而是扎泽茨基的了!是这样吧?洁!”
“对,这一点毫无疑问。”我向他保证道。这样,卡尔·扎泽茨基的失踪之谜就完全解开了。一九七六年,他就长眠在菲律宾的某个墓地里了。
“芮娜丝是凶手?这么看来,艾刚的故事还是把有些事弄混淆了。”海因里希开始发表看法,“那是艾刚的愿望吧?实际上,芮娜丝是名精神病患者,还是凶手。艾刚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宁愿把她想象成受害者……我的这个看法有道理吧,洁?”
“这是个不错的想法,海因里希。但我觉得,还有另一种可能……”
我刚开了个头,海因里希就僵住了,呆呆地等我说下去。
“另一种可能是什么?”他急切地问道,但这个问题目前还很难回答。
“海因里希,马卡特先生为什么至今还没出现?”我说,“到处都找不到他的踪影。”
然而他似乎并不想进一步思考我所提出的问题,说道:“对艾刚来说,芮娜丝不是非常重要的女性吗?在故事里,她聪明活泼,孝敬年老的爷爷,是个非常有魅力的女孩。但在现实中她却是一名杀手,而且是个连查尔斯·曼森都不如的精神病患者,对吧?”
“她现在正以一名精神病患者的身份一边接受治疗,一边在监狱里服刑。悲惨哪,这太悲惨了。”我边说边踱着步,在脑子里把所有的可能性逐一做着推敲。
“为什么你说她悲惨?洁,难道会像艾刚说的那样,要被电击或者被迫接受胰岛素休克治疗?”
我微微点了几下头说:“既然成了凶手,他们应该会毫无顾忌地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嗯……她现在一定惨极了。”海因里希说,“我想这是肯定的。”接着他双手交抱在胸前,考虑了许久后接着说,“可是,不简单,真不简单哪。你能把我引到如此遥远的地方,洁,你真了不起,居然只靠这么一点点材料,就把我们带到这么远的一个世界去了。”
“现在她应该已经变成一个真正的精神病患者了吧。”我说。
“真正的?你的意思是说,她本来不是吗?”海因里希问。
“所以我才说她惨哪,海因里希。”
“啊?”
“因为她并不是凶手。”我说。
“啊?真的吗?”海因里希又大声叫道。
“真的,她被误认为是凶手了。他们居然说什么是毒品的作用,还说什么受了越南战争的影响。芮娜丝明明是个女人啊!”
“嗯,你说得对。说什么她是受了越南战争的影响,又说她天生就是精神病,这总让人觉得好像是为了给案件一个交代,随便编个理由信口开河罢了。”
“说得对,海因里希。遇到棘手案件便时常出现这种事。但在这个案子里,也许是尼可的记忆不准确,或者是他的理解不够充分,他说的都只是最普通的案情而已。因为案子不是他承办的,这也没办法,但凶手的做法也太离奇了。”
“的确是这样。”
“不,我要强调的并不是凶手的手法太残酷或太离奇。凶手在作案时带着一根很大的螺丝,那肯定是金属做的吧?为了把它插进脖子里,自然要先掏出一部分肉。但首先还需要切断这根金属。螺丝钉中间也许是空的,但即使这样也需要足够的力气甚至工具。不但要把脖子切成两段,还得使劲把螺丝钉和螺母塞进去,干这些活都需要相当大的力气。
“要把螺母塞进躯干,其实更加不容易。为了把它插进体内,必须先把相当部分的肉和骨头掏出来才行。这和开膛手杰克以及强奸犯的行为不一样。它就像制作一张桌子或一把椅子,要达到目的不但需要耐心细致的专业技术,还需要坚强的意志与冷静的头脑。精神病患者作案大都不是这样,否则就不会去杀人了。他们只是想搞搞破坏,并非是要创作什么工艺品。因此,我很难想象患有精神病的凶手会如此有毅力。”
“嗯。”
“进行这些作业还需要空间,凶手是在哪里进行的?干这种技术活儿还需要力气,单就把尸体搬过来,也不是一个女人能轻易做到的。最后收拾现场还会更麻烦。另外,干吗非得把脖子切成两段?明明在肚子的位置把尸体切成两段搬起来会更省力。总之,这些愚蠢的麻烦事全是一个女精神病患者做的?我实在不敢相信。”
“说得对。需要气力,是体力活,连男人也……”
“是的,即使是男性精神病患者也不可能做到。”
“那么,不是精神病患者就更不会……”
听海因里希这么一说,我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的反驳的确有问题。
“是的,海因里希,确实如此。不是精神病患者,就更不会想做这种事情了。首先,这种对尸体的加工行为,并非出于人类本能的冲动。谁会想到要在别人身上装螺丝?又有谁会因为这么做而感觉神经兴奋呢?
“通常精神病患者会从杀人行为本身感到愉悦。他们喜欢用刀捅人、把人劈开、把人吊起来、逼人求饶、脱光对方的衣服、给对方穿上奇装异服,或在身体上涂抹什么东西等。也有用枪抵着被害人,逼对方吃东西,一直吃到把胃撑破为止的例子。
“有的则不是这样,而是表现在性方面的冲动上。性侵害当然是最典型的,如果没有这种能力,这类案犯就会破坏对方的性器官,用异物插入或割断性器官等。女性罪犯也可能犯下这种罪行。这种情况下,大部分凶手都会选择花费力气最少的方式完成。凶手通常都很傲慢、懒散,而且大多数内心十分胆怯,不喜欢在被害者身上花费太多时间。
“问题是螺丝。螺丝和精神病患者的冲动相差十万八千里,这种东西根本不合他们的胃口。况且干这些事对他们来说也太勤快、太费劲也太费时间了。他们会选择更省力的方式来满足冲动。如果过程很长,就要求在过程中也能不断获得本能的愉悦,这才是他们的动力。脑子不正常的人如果持续干这种枯燥的事,会感觉很扫兴的。”
“嗯。”海因里希一直在思考。
我接着说:“总而言之,问题在于为什么她会被人当做凶手,这得等资料收到后再讨论了。太阳下山了,我们吃饭去吧,今天我看还是各付各的吧。”
但是海因里希还在思考,一直没有动。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被当做……但是,已经过了三十年了。”
我点点头说:“所以我才说她太惨了。三十年来没人管她,也没有人能帮她。她是被冤枉的,被逮捕后已经在监狱里关了将近三十年。太惨了,我们必须为她做点什么才行。”
<a id="zs1" href="#zhu1">[1]</a> 约翰内斯·勃拉姆斯(Johannes Brahms,1833—1897),浪漫主义中期德国作曲家。一些评论家将其与巴赫(Bach)和贝多芬(Beethoven)合称为三B。
<a id="zs2" href="#zhu2">[2]</a> 原文为英语,下同。
<a id="zs3" href="#zhu3">[3]</a> 原名为Lucy in the Sky With Diamonds,出自披头士乐队一九六七年发行的专辑Sgt. Pepper's Lonely Hearts Club Band。
<a id="zs4" href="#zhu4">[4]</a> 阿巴乐队(ABBA),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瑞典最出名的流行乐乐队,乐队名源自于四名成员的姓名首字母。该乐队已于一九八二年解散。
<a id="zs5" href="#zhu5">[5]</a> 让·西贝柳斯(Jean Sibelius,1865—1957),芬兰音乐家,民族主义音乐和浪漫主义音乐晚期的重要代表。
<a id="zs6" href="#zhu6">[6]</a> 古斯塔夫·马勒(Gustav Mahler,1860—1911),奥地利晚期浪漫主义作曲家,也是当时领先的指挥家之一。
<a id="zs7" href="#zhu7">[7]</a> 《默西之声》(Mersey Beat),是一份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早期在英国利物浦创办的音乐杂志。创办人比尔·哈利是约翰·列侬的大学同学,因此披头士与这份杂志的关系十分密切,常常提供珍贵的新闻和照片。
<a id="zs8" href="#zhu8">[8]</a> B、S、T分别是“披头士”(Beatles)、“科学”(Science)和“事实”(Turth)英文的首写字母。
<a id="zs9" href="#zhu9">[9]</a> 费德里柯·费里尼(Federico Fellini,1920—1993),意大利著名电影导演,同时也是演员及作家。他的作品多混合梦境,带有强烈的巴洛克艺术特征,代表作有《大路》、《八部半》等。他曾五次获得奥斯卡奖,对伍迪·艾伦、库布里克等著名导演产生巨大影响,被誉为二十世纪影响最广泛的导演之一。
<a id="zs10" href="#zhu10">[10]</a> 这里是指收录于Abbey Road的Sun King这首歌。
<a id="zs11" href="#zhu11">[11]</a> 一光年约为九万四千六百亿千米。
<a id="zs12" href="#zhu12">[12]</a> 凯米拉(Chimera),是动物学的一种特殊现象,指不同动物的两颗受精卵融合在一起,成为一个个体并成长。英文名源自于希腊神话中一种狮头、羊身、蛇尾的吐火女怪凯米拉。
<a id="zs13" href="#zhu13">[13]</a> 查尔森·曼森(Charles Manson,1934— ),美国杀人犯,上世纪六十年代后期在加州带领一群仰慕他的追随者,组成一个杀人集团,起名为“曼森家庭”(Manson family)。他们疯狂作案,其中最有名的是在一九六九年残杀了导演罗曼·波兰斯基有八个月身孕的妻子沙伦·泰特。“曼森家庭”一九七一年在加州受审,曼森与他手下的三名女性被判死刑。翌年,加州通过法案废除死刑,对他们四人的判决也自动改为终身监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