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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黑暗中的夕鹤 (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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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和牛越在白桦锅店前告别后,牛越往宿舍的方向,吉敷往旅馆的方向走,两个人逆向而行。

天上飘着细雪,夜深了,气温越来越低。吉敷立起衣领,双手拉紧领子,快步朝旅馆的方向走去。走过大路,进入小巷,路上不见行人,也没有车辆从身旁经过。生活在北国之人都早早就回家躲避风寒了吧。

突然间,背后的风声尖锐起来,也变得短促。吉敷来不及反应,整个人跌倒在地,小腿传来剧烈的疼痛,更让他眼前一黑。

“被打了吗?”这个念头还没有兴起,侧腹又挨了一脚,吉敷整张脸都趴在雪地上。鼻尖前扬起一阵雪尘,耳朵听到像刮木板一样的刺耳声音。他下意识地用手护住内侧口袋,其实这是毫无意义的举动,可是对现在的吉敷而言,没有比口袋里的东西更重要的了。

吉敷的动作让对方更加有机可乘,他的侧腹又被连续踢了两三下,对方的最后一脚落在他的脸上。吉敷顿时眼冒金星。耳朵虽然埋在雪地里,却仍然听得到对方跑走的脚步声。他屏息,尽量减缓呼吸,然后用力睁开眼睛,看着落在自己鼻尖上的雪。他在雪地上曲起身体,一动也不动地保持同一个姿势。

过了很久,他才好不容易有力气发出微弱的呻吟声。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热的,还是比冰还要冷。疼痛的感觉一波一波地袭来,勉勉强强还能呼吸。可是疼痛感有增无减,这让他惶恐起来。他想:万一一直这样痛下去,一定会昏倒吧!温水似的东西不断从鼻子里流出来。他知道,这是血。血从嘴边流过,一点点地渗入口中。但是,嘴巴里早就有满满的一口血了。他完全没有挪动身体的能力,眼前的雪地上有一只像是自己左手的东西,但是他根本无法支配那只手。他不能动。

好像掉到地狱里了。吉敷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因为痛苦而不断发出呻吟的声音。刚才和牛越在一起吃饭的店,好像远在几千光年外的天国;刚才和牛越一起说话的事,好像也根本不存在;好像从几十年前开始,自己就已经趴在这个雪地上,过着像虫子一样的生活了。

他想起刚刚发生过的事。自己先是因为小腿被棍棒之类的东西狠狠打了一下而跌倒在地,接着侧腹又被用力踢了两三下,对方最后的那一脚,则落在脸上。此番攻击只是几秒钟内的事。

对方是一个人吗?还是两个人?人不是很多,也就一两个而已。

虽然听到对方离开时的脚步声了,却还是不清楚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或许是两个吧!因为时间太短,又是突然遇袭,吉敷根本没有防卫的余地。

是藤仓!直觉告诉他是藤仓兄弟。他想起藤仓次郎的脸。

这是报复行为。

过了很久。真的很久,感觉有一个小时以上吧!不,实际上或许真的有那么久,吉敷因为疼痛而呻吟不已。让人无法相信的是,这一段时间内竟然一直没有人从吉敷的身边经过。眼前的左手已经埋入雪中了,从鼻子与嘴巴里流出来的血一直没有停止过。雪地一定已经被血染红了吧?因为太暗了,他看不出雪地的颜色。

痛得最厉害的时候,吉敷的身体难以抑制地抖动起来,却发不出呻吟的声音,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中流出来。他拼命地忍耐,但是越忍耐,眼泪越发不听使唤地掉落在雪地上。除了发抖,吉敷无法让自己的身体活动一丝一毫,连动一根手指或动一下脚都办不到。痛苦的感觉源源不绝地涌出,身体上除此以外没有别的感觉了。

又过了一阵,痛苦的高峰好像过去了,他才开始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各个部位。膝盖以下的小腿是否还连接在身体上?手肘以下的手臂也还在吗?他非常不安,穿着鞋子的脚,好像在几公里之外的地方。

疼痛感慢慢稳定下来了。疼痛来的时候是瞬间即到,要去的时候,则慢吞吞的,好像时钟的短针在走动一样。终于有了更多的意识,能够思考疼痛以外的事情了。吉敷想到自己不能一直这样躺着,因为只有两天的时间;能够把通子从被通缉的命运里救出来的时间,只有区区四十八小时。

他集中全身的力量,刚开始时只能让手指移动半厘米的距离;再集中力量到手肘,手臂好不容易能弯动一点点。至少能证实他的手没有断。他慢慢地把右手拖到身体旁边,再将全身的重量放在手肘上。他想用右手撑起自己的身体。

疼痛的感觉瞬间贯穿整个身体,他痛得发出叫声。侧腹的肉好像被人从骨头上挖起来一样疼,迫使他再度跌在雪地上,原本覆盖在他背部的雪纷纷滑落。这是非常艰难的工作。吉敷又花了一段时间,才终于可以坐起来。他想立起右边膝盖,左脚却发出令人无法相信的疼痛。左脚和左侧腹部的肌肉,好像被用刀剜那样疼。

又花了一段时间,吉敷像植物一样非常缓慢地移动着,终于可以站起来了。他右手扶着路旁大楼的墙壁,支撑着身体。

必须使尽全力来对抗的肉体疼痛,一直没有从他的身上消退。吉敷觉得左脚好像已经不能用了,或许已经骨折了。他觉得自己十分凄惨,眼前一片灰暗。如果不能行动,就不能去寻找通子,也不能再去三矢公寓调查、解决奇怪的案子了。那么,通子就会被当成罪犯,这辈子都难以脱身吧?在日本这个国家,通子现在唯一的盟友就是自己;唯一能救通子的人,也只有自己。

攻击吉敷左脚的棍子,就在眼前的雪地上。他把左脚挪到血迹斑斑的雪地上,然后慢慢弯曲膝盖,伸出右手去捡雪地上的棍子。他小心护着侧腹的肌肉,弯下身体时,却听到侧腹内脏传出的“咻——咻——”声。他很费力才把棍子捡起来。棍子不长,但是可以靠着它再度站直了。吉敷试着往前踏出一步,可以走动了,只不过是拖着左脚。他很快地踏出右脚,再走一步。总算可以走了。

吉敷把口中的血和唾液一起吐到雪地上。好像已经不再流鼻血了,但是觉得很冷,冷得连骨头都受不了。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受伤了抵抗力不足,吉敷的身体抖个不停,几乎就要抽筋了。

吉敷慢慢地走在回旅馆的路上。肉体的疼痛好像固定的潮汐一样,每隔一会儿,就周期性地侵袭一次身体。那种时候,吉敷就不得不停下脚步,靠着棍子,喘几口气后再走。

没有表,不知道现在是几点。街上静悄悄的,灯都熄了,四周一个人也没有,说不定旅馆也关门了。吉敷很担心。

自己的样子一定很可怕吧?到了旅馆之后,旅馆的人会让我进去吗?吉敷很担心这一点。万一被拒之门外,只好拿出刑警手册了。

2

忍耐着每走一步都会引发的疼痛,吉敷终于走到了旅馆门前。原本在大厅里的服务员,此刻正好在外面的玻璃门旁准备关门。吉敷来到可以看到服务员背影的阶梯前,并踏上了第一阶楼梯。他很想出声叫唤服务员,但是叫不出声音。爬到第五阶的时候,那个服务员终于发现他了,迅速走下来。

“怎么了?受伤了吗?被车子撞到了吗?”服务员立刻扶着吉敷。

“不,不是那样的。”吉敷第一次感受被人扶持时的轻松感。他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和人打架了吗?”听得出服务员的声音里有不耐烦的意味。吉敷艰难地从口袋里拿出证件,用沾着血迹的右手出示。

“我不是坏人。我在前面被攻击了。”

“能自己走到房间吗?”

“没有问题。”

“要不要叫医生?”

“医生都已经睡了吧?我没有问题。”

服务员再度拿下外面的门锁,熄了灯,才走回大厅。吉敷觉得暖和了,手和脸颊的刺痛感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麻痹的感觉。

左脚也是麻痹的。强烈的疼痛感虽然已经消失,腿却还是无法弯曲。之前的一段时间里,他几乎把全部的体重都放在这只脚上了。在没有拐杖的情况下,吉敷好像靠着墙也能走了。服务员走过来,想扶他一把,但是他拒绝了。他独自慢慢地走到电梯口。明天也必须这样自己走才行。

在电梯里稍微喘一口气,休息一下之后,他才拖着左脚走过铺着地毯的走廊,来到自己的房间前面。吉敷用钥匙打开门,进门后立刻开灯。他好不容易才脱掉上衣,拿下领带丢到床上。接着,他打开浴室的灯,进入浴室,站在镜子前面。

左眼下方又黑又肿,鼻子下和嘴角都有血迹。血迹已经干了,但是用手摸摸,还是软软的血块。这样的一张脸,实在不像人的脸。

他在水槽里放了热水,水蒸气上升,温暖了他的脸。

洗脸的时候,他把热水含在嘴里,漱了好几次后再吐出来。被染成红色的热水里夹杂着黑色的小血块,从排水孔里消失。漱完最后一口,吐水的时候口腔里异常疼痛,大概是嘴巴里也到处是伤口的关系吧。吉敷觉得想吐,蹲了下来,却没有吐。

单从衣服来看,无法想象吉敷所遭受的攻击。因为是在雪地上挨打的,所以除了衬衫上有血迹外,他的身上没有沾到一点点泥土,衣服上也没有任何扯裂的痕迹。脱掉上衣的上半身,侧腹部黑了一大块,那是严重的皮下出血。手指轻轻碰一下皮下出血的地方,就觉得痛得要命。吉敷根本不敢按那个地方,仅仅是把手掌放在上面,就觉得很疼了。

幸好房间里很暖和。他将两条毛巾用冷水浸湿,裸露着上半身躺在床上,将湿毛巾放在左眼下。

有人敲门。刚才那个服务员带着急救箱来了。

“我觉得您还是擦擦药比较好。”那名服务员说。

“谢谢。请把急救箱放在那里就好了。”吉敷说。

“我帮您擦吧。”服务员说。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来。”

“可是,还是有人帮忙会比较容易吧?”服务员还是站在原地。

“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吉敷坚持道。

“是吗?那我走了。”服务员说完,就出去了。

吉敷不想起来锁门,他一直在床上躺着。

以前好像也有过现在这样的感觉。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想起来了,是高中的时候。吉敷高中时参加橄榄球社,经常在学校的运动场里活动。可是学校的运动场很小,所以橄榄球社只好和棒球社轮流使用运动场。有一天不知怎么地,两个社团竟然同时在运动场上出现。

当时他正好跑出中线,准备接球,却听到学长大喊“喂,危险”。吉敷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感到左眼疼得不得了。接着就是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倒在泥土地上。打到他左眼下方的,是棒球社的人击出来的一记平飞直球。

后来有人告诉他,幸好打击者与他相距五十米以上,如果当时的距离更近一点,那一球或许会要了他的命。被球击中后,他在两位学长的搀扶下进了保健室,用湿毛巾敷着左眼的部位,躺在保健室的床上休息。疼痛稍有缓解之后他拿掉毛巾,但左眼还是睁不开,就算勉强睁开了,眼前也一片黑,什么也看不见。

练习结束的时候,棒球社的候补球员来了,用自行车载他去市区的眼科医生那里。手臂上挨了让人痛彻心肺的一针后,他被带进一间暗房。医生拿着蜡烛站着,叫他看蜡烛的火焰。他勉强睁开左眼,虽然看到火焰了,但是看到的不是一个火焰,而是两个,这表示他的左右两眼有落差。后来医生把蜡烛移开了,可他的左眼前依然有个火焰的影像;不管再怎么努力,再怎么修正,就是无法让两个火焰的影像合二为一。

他记得当时自己非常害怕,还以为这辈子就这样完了。

吉敷觉得此时比那时还要严重。拿掉毛巾以后,左眼虽然勉强可以视物,但吉敷心里还是想着:我的左眼怎么这么倒霉呀!

明天要怎么办呢?向牛越夸口说能找到通子,其实他心里一点把握也没有。明天到底要去哪里呢?必须有个目标才行。但是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这样,就算有了目标,也未必有信心能够到达。不过,如果让他知道通子十之八九可能在某个地方——不,只要有五成的可能性就行了,他就算爬,也要爬到那里去。

疼痛的感觉慢慢地减弱,身体轻松一些了,体温却在渐渐地上升。发烧了吗?吉敷自言自语地问。吉敷知道发烧的可怕。以前有一次,他因为打架而受伤,当天晚上就因为发烧而难过不已,呻吟了两夜都无法入睡。吉敷心想:此时此刻自己正处于旅途之中,身边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今晚恐怕又要整晚呻吟,无法入睡了。

他试着回想被棒球击中的时候。那是很久以前的事,记忆已经不是那么清晰了,可是那时好像没有发烧。这次比那次严重,不知能不能逃过发烧的命运。

要救通子!吉敷迷迷糊糊的脑子里,仍旧记得最重要的是这件事。

救通子的方法大概有两个。一是在一月六日早上以前找到通子,并将她带到钏路警局。

吉敷确信通子不是凶手。他认为通子一定有把柄落入藤仓兄弟的手中,才会被利用,并且听命于他们。通子应该知道真相吧?如果凶手真的如吉敷所想,确实是藤仓兄弟,那么,通子可能知道藤仓兄弟杀害他们的妻子的手法吧!而他们的不在场证据,是否会在通子说出真相时被揭穿呢?

吉敷认定藤仓兄弟就是凶手,而且不愿看到通子因为通缉令而被当成杀人凶手,所以才会对牛越说会把通子带到他面前。可是,就算通子知道凶手是谁,却不见得知道他们是怎么杀人的,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万一真是那样,那么通子还是会被逮捕。不过,找到通子时先把这个问题问清楚,就可以了。

还有一个方法。这个方法简单又可靠。那就是吉敷自己解开命案的种种不可解之处,证明藤仓兄弟是杀人犯,这就行了。只要能证明他们兄弟两人是凶手,就可以洗脱通子的嫌疑。

吉敷闭上眼睛,移动一下双眼上的毛巾,心里想:我办得到吗?他知道证明藤仓兄弟是凶手才是最好的办法。因为只是把通子找出来,案子还是不能获得解决。就算能在五日晚上以前找到通子,但是通子如果说“早把家里的钥匙交给藤仓兄弟,并且离开钏路了,所以根本不知道藤仓兄弟做了什么事”,那该怎么办?还是要硬带通子到钏路警局吗?他知道自己不会那么做,反而会在苦思之后,让通子逃命去。或许还会担心通子钱不够用,而把自己身上的钱全部给通子。如果最后的结局是这样,那么通子仍然逃不了被通缉的厄运,自己也得因为帮助通子逃亡,而引咎递出辞呈。

想来想去,吉敷觉得:承蒙牛越帮忙,好不容易争取到了两天的宝贵时间,应该利用这两天来破解三矢公寓的离奇事件,而不是用来寻找通子。但是……吉敷又想:办得到吗?这个案子非常棘手,实在太过离奇。吉敷因为熟知通子,了解一些事情,才会把杀人犯的目标锁定在藤仓兄弟身上,否则也会像牛越一样束手无策,最后只好使用权宜之计,设定凶手就是通子,然后使出通缉凶手的手段。

虽然知道凶手是藤仓兄弟,但是要证明他们犯罪,却很困难。盔甲武士的幽灵和灵异照片等事情,实在是太奇怪了。必须弄清楚这两宗怪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它们或许和整个案子有关吧?如果能解开案子之谜,或许就能了解那两个奇怪的事件是怎么一回事吧?

现在就是必须决定要采取哪一个方法的时候。这个决定十分重要,会影响明天开始的所有行动。到底要采取哪一个方法,选择哪一条路呢?怎么做,才能真的对通子有帮助呢?

吉敷不知道,也就没有办法作决定。找通子和破解三矢公寓的谜团,对现在的吉敷而言,是同样困难的两件事。不管做哪一件他都没有信心,既不知道要从哪里下手,也没有任何线索。

如果选择破解三矢公寓的谜团的话,那么要从哪里着手呢?该做的事好像都已经做过了。这个案子和他以前处理过的案子,本质上就不一样,不是到处询问、调查就可以解决的。何况,询问调查的工作,可以说今天都做完了。如果要找人问话,并不是没有人可以找,只是吉敷觉得那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因为问来问去的结果会和今天一样。

吉敷的脑子里浮现出三矢公寓的情况。他看过所有的现场,包括夜鸣石、公寓使用地内的小河、管理员室,等等。他曾经从夜鸣石的旁边,抬头观察通子屋子的窗户,也从那个窗户俯视过夜鸣石。他也隔着小河,看过对岸的三号楼,藤仓就住在三号楼里。身在三号楼里的丈夫,如何能够杀死身在一号楼五○三室里的妻子呢?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太难解了!心里一旦有了这个念头,放弃藤仓兄弟这条线的想法也油然而生。但是回头再想,连一心想救通子的自己都这样了,何况是钏路警局里的那些人。

还有,倒退着走路、只会出现在照片里的盔甲武士幽灵又是怎么回事?吉敷没有信心解决这个问题。或许是现在身体状况不好,所以觉得自己没有能力解决,更别说要在两日内解决了。

可是,牛越赌上个人的职务和立场,挺身而出为他争取了两天的时间,他不能对不起牛越的诚意。

不管怎么说都不能浪费这两天的时间。可是吉敷的年假就要结束了,就算他能在六日早上给牛越一个交代,然后立刻搭飞机回东京,六日那一天还是不可能回警局里上班的。

吉敷这一组的工作,去年一整年都很辛苦,今年过年能放四天假,已经可以说是奇迹了,实在很难开口再向主任请假。而且,现在他的搭档小谷如果听到他要请假,一定也会露出不高兴的表情吧!这个假实在太难请了,更何况吉敷还说不出要请假的理由。

但是,无论如何还是早点让警局里的人知道自己要请假比较好。看看时钟,已经十二点了,主任和小谷都已经睡了吧。

吉敷想到了中村。中村与主任和小谷都很熟,或许可以请他代为讲情。中村也是吉敷和通子举行婚礼时的媒人,和吉敷的交情当然非同一般。吉敷曾告诉中村:五日下午会回警局上班。中村也对吉敷说正月三日晚上要在家里招待客人,上床睡觉的时间会比较晚。

吉敷慢慢从床上起来。如他自己先前所想,侧腹的疼痛因为起床这个动作马上就回来了。吉敷咬着牙,不顾疼痛地下了床,每向前踏出一步,眼前就一黑。吉敷蹒跚前行,结果右肩还是撞到了墙,侧腹当然就更加疼痛,连左脚也剧烈地痛了起来。

他的身体像滑行一样滑过墙壁,来到门边,按下门把上的钮,把门锁上。接着,他护着侧腹、弓着腰,慢慢走到电话旁边。可是,当他伸出右手,拿起电话的时候,电话却跌落在床上,听筒掉到地上,他只好蹲下去捡起听筒。

他蹲下去的时候,终于看到裤管卷起的左小腿上的伤痕。很严重。膝盖下面十厘米的地方肿起来,好像有另外一个膝盖,而且是紫色的。紫色膝盖周围是暗红色的,越往外颜色越淡,一直红到脚踝。

应该赶紧治疗,但他还是决定先打电话。虽说是有客人来访的日子,但如果不快点打电话,万一中村也睡了就麻烦了。叫醒睡着的人是很不好意思的事。另外,吉敷也知道自己的体温一直在上升,很有可能陷入脑筋不清晰的地步。现在都无法把话说清楚了,吉敷根本无法预测二十分钟后的自己会怎样。

从旅馆的房间拨电话出去,必须先拨○,再拨东京的区域号码○三,然后再拨中村家的电话。中村家在文京区大冢四丁目,吉敷记得那里的电话。他们做朋友的时间很久了。

因为是长途电话,所以花了一点时间电话才接通。先听到咔嗒的声音后,才听到接通的铃声,不久就听到对方的电话被拿起来的声音。“喂,我是中村。”带着有点嬉戏口气的熟悉声音。看来他还没有睡觉。

“是我,吉敷。”吉敷听到自己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因为声音十分沙哑。

“啊,是你呀!你是怎么搞的,打了好几次电话给你,你都不在家。你现在在哪里?”中村的声音十分开朗。

“我在外地,现在正在旅馆里。”

“哪里的旅馆?”

“北海道。”

因为不想麻烦中村,想要独自面对责任,所以他暗自希望中村不要问太多。

“客人还在吗?”吉敷问。

“不在,刚走了。电话打得正是时候,我刚刚把客人送出门。”

从这样爽朗的声音听来,他好像喝了一点酒。听到中村的声音,再想到自己的声音,这巨大的落差让吉敷有种绝望的感觉。但为了不让对方发现自己的状态,吉敷想让声音像平常一样轻松。可是,那样的话,恐怕他就说不出话了。

“是这样的,我想拜托你帮我多延长一天假。我在这里有一些事要处理,我想请假到六号。”

“你那一组最近很忙,不是吗?”

“是啊,我也知道很难请假。但是……”

“你为什么要请假?我猜猜看吧。”

吉敷觉得疑惑,一时说不出话。他认为中村肯定猜不出来。可中村为什么会那么说?一旦有了不安的感觉,作呕的难过立刻涌上心头。他弯着身体,忍耐着肉体与精神上的双重痛苦。

“该不会是为了通子的事吧?”中村的话让吉敷怀疑自己听错了。

吉敷瞪大了眼睛,问:“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老实告诉你吧,是通子打电话给我了。打到我家里了。她说她打电话给你,总是找不到你,心想你可能在我这里,所以打到我这里来了。”

“什么时候?她是什么时候打电话给你的?”

“昨天。昨天晚上九点左右。”

“她说了她在哪儿吗?”

“没有。我问她人在哪里,但是她没有说。我们只交谈了几句而已,她说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她好像还是一个人吧?怎么样?你是为了她而请假,我没有说错吧?”

吉敷犹豫了一下,才说:“是的。”

“发生了什么事吗?”中村这一问,吉敷更犹豫了。

“告诉你的话,或许会造成你的麻烦。”

“没关系。”

“可是说来话长。”

“要不要从我这边打电话给你?”

“不,不是为了这个。”

“怎么了?你太见外了吧?我是你们的媒人呀!听通子说话时,我也觉得她的精神不太好,好像在哭的样子。如果你们有烦恼,我有义务帮助的。不能告诉我吗?难道我不能让你信任吗?”

“你说什么呀!除了你,我没有人可以信任了。和通子打电话时,你觉得她很难过吗?”

“我是这样觉得的。”

“那我就告诉你吧。”

“我打电话给你吧,你人在外地,不要把钱花在长途电话费上。”中村硬是问出吉敷现在所住的旅馆的号码,然后立刻挂断电话。吉敷也放下了听筒。没多久,电话响了。

“好了,我现在可以安心听你讲话了,讲到天亮也没有关系,慢慢说吧。我连椅子都准备好了。”

“你那里冷吗?”

“这个你就不必担心了。快点说吧。”

吉敷做好心理准备,下定决心之后,便从去年年底通子打电话来开始说起,将事情的始末细节说给中村听。中村很谨慎地听着,偶尔随声附和一下。他听得很认真。倒是吉敷一边述说时,一边偶尔会发生神志突然迷糊的情形,所以说完后,他有点怀疑到底有没有讲清楚。不过,为了不让中村担心,吉敷并没有说出自己遭受攻击的事。

“原来如此。”听完吉敷的话后,中村说,“不过,你实在太幸运了,竟然遇到牛越在那里当主任。”

“是啊。”吉敷说话的时候总是觉得很累,肉体上的疼痛一直没有减轻,太阳穴一带更是一跳一跳地疼,偶尔还会发生耳鸣的现象,听不到中村的声音。

“所以我非找到通子不可。她现在孤身一人,一定是既担心又害怕,并且不得不到处躲藏。我一定要找到她,帮助她。她没有对你说她现在在哪里吗?或者,她提到什么暗示地点的话吗?例如附近有什么东西?或者你听到列车或船的声音了?”

“她什么也没有说。那通电话很短,只讲了几句话而已。而且,我接电话的时候,可以感觉到她好像有点后悔打了电话,一副匆匆忙忙想赶快挂断电话的样子,所以我根本不可能问她什么。不过,那好像是长途电话,因为我一直听到十圆硬币掉下去的声音。”

“长途电话……”

“嗯,那应该不是在东京打的电话。啊,对了,我想起来了。我想到她说的一句话,她说:看了一整天的湖,突然想和竹史说说话。”

“湖?”

“对,她说‘湖’。不是海,也不是池或河。你有没有想到什么地方?”

“蜜月旅行的时候,我们来北海道游玩,那时曾经租车环湖玩了一趟。”

“这样吗?那不就有希望了吗?”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希望了,我得好好想一想。她还说了些什么?”

“没有了。我觉得她只和我说了三四句话,大概就是:‘突然打电话打扰你,非常抱歉。啊,我是通子,记得我吧!啊,那样呀!因为看了一整天的湖,突然想和竹史说说话,打电话到竹史的公寓,却没有人接,所以我想他会不会去你那里呢?对不起,打扰了。’喂,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我听到了。明天我会去租车,开车去找湖,拿着通子的照片到处问问。看样子她好像住在湖边的某个旅馆。”

“或许。可不一定是北海道的湖吧?”

“没错,但是总要从北海道找起。”

“可是,破案不是比找通子更紧急吗?”

“是的。但那实在是非常棘手的案子。”

“嗯,听你的形容,那个案子确实很古怪。牛越总是和怪案子特别有缘。”

“钏路警局对这个案子可以说是举白旗投降了。”

“加吉敷竹史进去帮忙,也破不了案吗?”

“我不想让人知道我的事,所以不知道要如何插手。”

“要不要找人帮你?”

“不必了。我要自己来。”

“你认为通子绝对不是凶手?”

“绝对不是通子。她是无辜的。”

“嗯,既然你这么相信她,那你就好好处理这次的事情吧。不过,你这一组最近非常忙,主任如果知道你要休到六号,一定大发雷霆,搞不好会开除你。”

“我已经有辞职的心理准备了。”

“你说什么?”

“他如果不让我请假,我就只好辞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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