卬心 第9章 龚字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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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字钢的名字是一个笔误。当年，龚字钢没读过书的父亲龚福根，原本想给儿子取个特别有志气的名字，然而他不会写“志”字，错把“字”当“志”字，于是将错就错干脆写成了龚字钢，以致后来同学们都戏称他叫“工字钢”，于是工字钢的绰号不胫而走。再后来龚字钢长大当官出息了，他听不惯别人叫他“工字钢”的绰号了，于是他干脆把名字改成了龚夫。一来他学习效仿祖先清代思想家、改良主义的先驱龚自珍，爱国济世之心；二来躬耕于垄，表达他立志专注事业之心；三来，学得文武艺或与帝王家，要练就一身真功夫立足社会、造福社会。年轻时候的龚字钢真是默默努力，真是受了名字的影响，一等他改名叫龚夫后，果然仕途坦荡一路绿灯得到提拔，让一纵同事羡慕的口水流过了几条街。之前，那些提的比他快、一个劲叫他工字钢的人，转身笑脸相迎“龚科长”“龚局长”叫的比亲爹还亲。这是乌纱帽比爹还亲的时代，谁给乌纱帽，谁就比爹还亲；否则亲爹也不亲了。他特别感谢自己改名龚夫，偷偷地还去东山万寿宫烧香拜佛，并且拿出一笔丰厚的香钱，让庙里的主持和尚笑得很多天都合不拢嘴。他每次去主持都以最高规格接待，因为这位不留姓名的香主出手阔绰得吓人，并且不图回报极其虔诚，这正是主持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大施主。其实，龚夫大方出手并不是对佛的虔诚，而是渴望得到保佑，和主持的想法完全是天囊之别、南辕北辙。

“‘工字钢’又去烧香了，”洛条河还是喜欢叫绰号。“何以见得？”丁一木满脸疑问。向来快活的龚字钢竟然唉声叹气起来，“哎！”

“即便看不出我们‘龚局’垂头丧气的样子，也能闻得到他一身直冲鼻子的香火味，多半又和老婆吵架了！”洛条河笑笑。

“别叫什么龚局了，我都快成风箱里的老鼠了，你们还笑话我，没有一点人性，没有半句人话啊！”

“您老都活成了半个皇帝的人，怎么会有凡人的烦恼了？！”丁一木也喜欢对龚字钢开涮。

“是啊，今天我们‘钢胸’心情不悦，来来，我们还是整点开心的。”说着洛条河就朝吧台喊：“老板娘，官人来了，赶紧的上三瓶‘金三两’，外加一碟香菜拌牛肉，还有‘钢胸’喜欢吃的‘招财’（牛舌头），慢了别怪我们老板黑脸，给你来个罚酒三杯！”

“那还用说，今天的香菜、牛肉都很嫩，吃起来特别香，我让师傅细细调制保管你们吃的开心！”老板娘嘴巴抹蜜甜得很。

“没有你嫩吧！”丁一木笑着调侃。

“真是人心不古，连老板娘的油水都揩，可见你们这些人也是下人出身。你们看我多好，君子动手不动口，我从不洞口就爱动手！”

“不知道的人听了你的话，还真以为你是正人君子，其实最淫荡的就数你龚字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出门要戴口罩，否则街上小姑娘们指不定就为你龚字钢火拼了，搅得公安部门不得安生！你还不承认？赶紧喝了这杯酒，也算是认罪伏法争取宽大处理的好态度，喝、喝、喝！”洛条河揶揄龚字钢，惹得大家嘻嘻哈哈的笑。

“酒我肯定会喝，但是话要讲清楚。现在不是男人寻妹子，而是妹子主动往你身上蹭，躲都躲不过啊！”龚字钢说着一仰脖子就把酒干了。

“往身上蹭还不乐意，那就让我们为龚老板挡枪挡炮好了，我们哥几个还求之不得呢！别再得瑟了，再得瑟就是装B了。”丁一木的话说得龚字钢不爱听，龚字钢心里很不爽：“我有啥得瑟的？我是茶壶闷苦瓜——有苦倒不出啊！”

丁一木笑笑：“我们都懂，我们没有你生在福中不知福的福气，所以我们就当听笑话了！”

“我撞墙死的心都有了，你们还在笑话我！”

“哈哈，那我第一个送挽联，上联：为情困惑 下联：颠鸾倒凤 横批：死都不悔 哥几个走一个嘞！”洛条河跟着取笑。

酒烧喉咙喝下去在肚子里灼热，大家以为龚字钢也就说说而已，哪知道这小子真就憋得慌：老婆在家要死要活，居然开煤气要自杀，引得龚字钢八旬老父母也跟着受气。那妇人跑到龚字钢父母家发泼，骂龚字钢父母教育出不肖子弟，根本没有丝毫家庭责任，都是龚字钢父母溺爱宠的！气得龚字钢八旬父母老泪纵横，七十不打八十不骂，已经是耄耋老人了却遭到最小儿媳妇的责骂，二老气得生病住进了医院，把个龚字钢骂的抬不起头。

龚字钢普通工人家庭出身，大学毕业分到单位，有知识、有文化、高高大大人也帅气，是年轻女孩们心中不二的白马王子，最终却被长相一般的廖瑶梅俘获。这种俘获带着不少传闻，据说廖瑶梅很有心机，趁龚字钢酒醉之机，廖瑶梅把龚字钢扶上床，然后就顺理成章赢得俊郎归了，这是第一个版本；第二个版本是廖瑶梅领着龚字钢去见舅舅，因为舅舅是直管他们单位的高级领导，另外，单位空着位置，同事们虎视眈眈盯着，龚字钢正眼红着，后来龚字钢就天天往廖瑶梅家里钻。再后来，龚字钢像打翻了蜜罐子，不但成为廖瑶梅夫君，而且还升了职。龚字钢的双喜临门，直接导致了单位上俊男靓女的记恨：俊男们，尤其是红了眼渴望得到那个位置的老男人们，顿时希望破灭；靓女们也没了指望，龚字钢已为人夫，平时说话办事必须保持适当距离，才不会遭到单位舆论指责。兔子不吃窝边草，俨然已成为私下默契，一旦违反必将招致千夫指！

龚字钢婚庆成为单位极其重要的一件大事。婚礼那天，领导班子全部到场，就像出席班子会议，书记做证婚人，局长主持婚礼，这是单位有史以来的第一次，由此可见龚字钢的婚礼是多么的举足轻重，牵动了单位领导班子所有人的心，都因为龚字钢的夫人廖瑶梅背后的实力。

场面上并不奢华但规格超乎寻常，这是洛条河对龚字钢婚礼的总结。可私底下，廖瑶梅就是龚字钢婚后的一杯苦酒。人生缺少的是如果，假如有如果，那么，龚字钢说就不会上廖瑶梅的床。对于这句话，兄弟几个听着就像放屁，因为一个地道草根能攀上凤凰枝头成为凤凰男，龚字钢指日可待占了便宜还卖乖，谁也不会苟同。

对此，龚字钢说，这辈子做得最成功的一件事情，就是娶了廖瑶梅；而这辈子做得最失败的一件事，还是娶了廖瑶梅。其实，他和廖瑶梅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可是这世界就是那么奇怪，偏偏两个世界的人才会聚在一个屋檐下，哪怕多么的不协调，但只是为了维系，于是表面上看着是那么光鲜和美满，而实则水火不容。

廖瑶梅有个巨大的太太团后援，那是以洛条河老婆金诗玥为首的一群女人们。在她们看来，之所以龚字钢家里争吵不断，乃至争吵恶化升级为战斗，一边倒指责龚字钢，太太们特别同情受害者廖瑶梅。（老卬在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