卬心 第14章 “中大奖” (第5/5页)

透过小窗户，洛条河看到一只雪白的搪瓷手术托盘内放着一块血淋淋的东西，特别特别瘆人，他想到那块被医生称之为组织的，是从金诗玥胸脯上挖下的一块，他几乎要忍不住吐了出来——太恐怖，也太吓人了。直到大门上那扇小窗户关闭，四下里变得又一片昏暗，可洛条河脑海里还萦绕着那团血淋淋的组织久久难以消散。

仿佛经历漫长的半个世纪之久，金诗玥被一大堆医生护士簇拥着，才从手术推回了病房。刘莹生交代：“如果两个小时内患者没有苏醒，那么就立即打电话给她！”说完两个护士立即给金诗玥支起支架，手脚麻利熟练的进行大输液。

当医生护士散去，洛条河这才看清楚金诗玥，原本红润的脸庞却是惨白如纸，发乌的嘴唇紧闭着，连呼吸都很微弱，看着他禁不住泪水盈满眼眶，他不知道金诗玥是否会就此告别？刘莹生确切地告诉他，从组织切片比对来看，已经确认是乳腺癌无疑，而至于出于什么阶段还有待进一步的病理检测。

好歹两个小时过去金诗玥终于醒了，就是跟她说话没有什么反应，医生说，这是正常的，因为全身麻醉后，神经要过蛮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知觉。之所以与患者讲话得不到回应，是因为患者尚处在一种幻觉中，因此，不需要紧张，但要注意患者出现突然停止呼吸的紧急情况。医生的话又把洛条河的心又绷紧了，时时刻刻用脸凑过去感受金诗玥微弱的呼吸。同时，细致察看金诗玥睁开却毫无生气的一双大眼睛。

当金诗玥从全身麻醉当中全部苏醒后，伴随而来的胸部和腋下两处分别近二十公分的伤口撕心裂肺的疼痛，不断折磨的金诗玥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真是到了痛不欲生，连止痛片都没作用。洛条河只能偷偷的躲到病房外的楼梯口，一个老男人竟然止不住被泪水淹没，恨自己无法帮助自己的爱人分担一丝一毫剧痛！

所幸金诗玥一天天好起来，然而看着洛条河日渐消瘦，她也特别心疼，而更担心的是洛条河每天都来护理：“老洛，你天天来护理我，单位岂不是要算你矿工了？”

“我想人心都是肉长的，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生病？同时，这也是一个单位必需有的、起码的人文关怀！试问，哪个单位不能宽容一下自己的员工多照顾、照顾罹患重病的家属？如果是这样，那么，不但天理不容，而且如此缺少人文关怀的单位，终将遭到全体员工的唾弃！所以，刚刚做完大手术的此时此刻，你最需要的就是安心接受我的照顾，安心养病争取早日康复。是对我单位最好的感谢，尤其是对我们这个家庭带来最最重要的幸福快乐！”金诗玥被洛条河一番话说得眼睛湿润，嘴角激动地颤抖，感动的连话都说不出来。洛条河见此情景眼睛一湿就要落泪，但是医生叮嘱千万不要让病人激动，于是他背过身去偷偷擦干了眼泪。

“儿子刚下飞机吧！这次有点遗憾，我不能来接你和小宋，要带小宋好好玩几天，你们在北京打拼不容易！”临床刘姐从北京赶来的儿子和未来媳妇视频通话。

“刘姐您这会太客气，我们谁跟谁？都快成一家人了！当然，我会全心照顾好您的小迷妹。原本，我们赶过来照顾您化疗，然而坚强的刘姐断然拒绝，说是要锻炼意志力，连我老爸都被您赶走了，也太不近人情了！”儿子小伟和刘姐的性格一样开朗，不叫她妈妈，而是喜欢随口叫她刘姐，看似没大没小，实则更显亲热。从鬼门关闯过来的刘姐，已经是乳腺癌晚期，已经做了三次化疗，这第四次做之前头发几乎掉光。

“儿子，这次化疗副作用更加明显，头发像秋叶飘零——一掉一大片。但医生说副作用明显未必就是坏事，其中表征着个体对化疗药物比较耐受，从而凸显出症状！”刘姐面带微笑继续说着，“还有一点是我总结的，就是要乐观；乐观是最好的灵丹妙药，可以治愈一切忧伤痛苦……”刘姐胃内一阵强烈的恶心，让她只好匆忙终止了视频，一旁的洛条河也看得让人心生怜悯。

“包子、油条、肉饼汤……”一大早住院病房过道就传来送早点小贩的叫卖声，而比小贩更早的永远是那些挂着塑料收集袋的病人们。都是经历大手术劫后余生的病人，正如这些病人传说，等她们养肥一些后，她们又将迎来化疗的生命挑战。在这个住院病房过道墙上，一块块板报装饰的粉红靓丽，而在洛条河眼里却看着像一朵朵枯萎的花儿，连这里的空气都令他感到压抑。

金诗玥并未躲过一劫，洛条河这才明白此前听到的“中大奖”的含义：不是好事、幸运，而是正话反说遭遇癌症。在主任医生办公室，刘莹生把金诗玥的切片病理报告结果给了洛条河，并告诉他：肿瘤在十二点钟偏左上方，已经侵润了神经，也就是常说的扩散到了神经，所幸未扩散到腋下淋巴，属于早中期，并且切除手术做得很彻底，也很成功，后续只需要进行化疗、放疗等治疗，目前国内治疗五年存活率也相当高。

洛条河才从刘莹生医生办公室出来，就接到岳母的电话。结婚二十多年来，这还是洛条河第一次接到岳母打来的电话，他第一时间快速接通电话：“妈，您好，请讲！”

电话那头传来岳母焦急的声音：“小洛啊，你赶紧想想办法，我都要急死了！”

“妈您先别急，慢慢说！”

“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这里的医生也不告诉我，就说赶紧把你爸送到大医院做深度CT复查！”岳母说得不清不楚，但早把洛条河业已紧张的神经绷得更紧了。可以想见，岳父身体肯定出现重大症状，否则医生不会要求家属赶快送到大医院深度检查。洛条河紧锁愁眉人要崩溃，这边金诗玥刚刚确诊乳腺癌，那边岳父又出现重大症状急需诊治。洛条河无法拒绝岳母的邀请，因为岳父岳母身边就近，只有他这个二女婿和小女婿，大女婿在外地。二女婿和小姨子倒班，根本没时间带老人去看病，大女婿、大姨子远在外地，所以，岳母第一个打电话给他，另外，他并未把老婆确诊绝症的情况告诉岳母，他怕老人承受不住这一连串的打击！

怎么办？这边要照顾做化疗的老婆金诗玥，那边还要去接岳父到大医院诊治，洛条河分身乏术几近崩溃！（老卬在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