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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纯粹剑修们 (第2/5页)

因为皑皑洲刘氏祠堂一位辈分不低的老人,曾经多次邀请谢松花担任客卿,哪怕只是记名客卿都没问题。

结果被不耐烦的谢松花直接回了一句,算是说了句“很谢松花”的言语,“老东西活腻歪了,你这是在问剑”。

可最后谢松花竟然直接担任了记名供奉,甚至都不是什么客卿。

如今谢松花的两位嫡传弟子,举形和朝暮,在他们跻身上五境之前,一切开销,从炼剑所需天材地宝、额外添补的本命物,再到衣食住行,皑皑洲刘氏都包圆了。

外界听闻此事,不由得由衷感慨一句,在山上有点钱不算什么,但是有钱如皑皑洲刘氏,真是说什么都算。

在一座暂名“风水窟”的巨大地下溶洞内,一处位于最高处的私宅,凿壁而成,亭台阁楼皆悬空。

而那条地下河畔,两岸府邸绵延,灯火如昼,莺歌燕舞,一天到晚都是人声鼎沸,宛如一条火龙。

这座高悬府邸内,一座装饰朴素的待客厅堂内,三位年轻剑修在此等候已久,一边等人一边闲聊。

是三位年纪轻轻的金丹剑修,差不多都是弱冠之龄,这都还没到而立之年啊。

三人分别是宋高元,玄参,曹衮。

皆是一等一的修道天才,当之无愧的山上俊彦。境界,姿容,气度,才智,身世师传,俱是拔尖。

尤其是那曹衮,相貌尤其出彩,头戴紫金冠,身穿一件青色法袍,腰别一支白玉笛,翩翩佳公子。

他们并没有早早赶到宅子门口迎接,此刻就只是起身抱拳而已,没有任何繁文缛节。

即便此刻见着了诸位前辈剑修,都没有什么见过某某剑仙的客套话。

这一幕,实在是让那些没去过剑气长城的几个老人,倍感唏嘘,心中喟叹不已,不愧是去过剑气长城的年轻人。

可是就连蒲禾和司徒积玉这样出了名脾气差的剑仙,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先前在金屑渡口客栈那边,这拨相熟的剑仙们骂骂咧咧,相互拆台,此刻,都像是参与祖师堂议事一般,规矩得很了。

尤其是那个蒲老儿,在山上是公认的“哪家小娃儿不讲规矩,在老夫这边缺了礼数,就好好替你们爹娘师父教做人”。

此刻也没有吊儿郎当,反而神色肃穆,方才跨过门槛之前,见着了屋内几个才是金丹境的晚辈剑修,老人主动抱拳。

宋高元出身扶摇洲鹿角宫,只要将来跻身上五境,就是毫无悬念的宫主人选。

一来宋高元是山上“仙材”出身,父母是一双道侣,而且都是鹿角宫当代宗主的嫡传,再者那位德高望重的蓉官祖师,一向对宋高元最为器重。

玄参来自金甲洲空灵派,师门祖山昙花峰,每逢雨后时节,有那“神龙出洞云黄天紫”的美誉,师祖元清耀,仙人境,拥有一件仙兵品秩的青紫色书册,名为《河岳英灵集》。

老祖战死。是扶摇洲第一个战死的本土仙人。

拜月山下印月溪,炼日峰上扫花馆,两山相邻,曾是一洲精怪出身修士的心中圣地。

也是浩然天下除了中土铁树山之外,宗门祖师堂内供奉客卿,妖族修士最多的一个。

在那场席卷一洲的惨烈战事中,这些扶摇洲本土妖族出身的谱牒修士,跟随元清耀赶赴战场,战死大半。

这两座顶尖宗门,都在战事中毁于一旦,如今正在重建。

曹衮出身流霞洲方寸宗,以擅长炼制方寸物著称于世,但是收徒要求高,谱牒修士数量极少。

山巅有枯石耸立,高出群峰,枯石崖壁之上,篆刻有相传是白也亲笔的两个榜书大字,“补天”。

开山祖师在此开辟有一座书斋,长生斋,成为历代宗主的私人道场,代代相传。

上任宗主,是流霞洲仅次于青宫太保荆蒿的山上第二人,名次犹要在天隅洞天洞主之前。

之所以是上任,在于这位老宗主是极少数主动赶赴金甲洲战场的大修士,返回宗门没多久,就对外宣称闭关,实则兵解离世。

如今方寸宗已经在扶摇洲筹建下宗,据说只是金丹境的曹衮,有希望凭借在异乡积累下来的战功,获得中土文庙许可,破格担任下宗之主。

但是这些,都算不得什么理由。

真正的理由,只有一个,这三位重返家乡天下的年轻人,出身剑气长城避暑行宫隐官一脉。

并且以隐官一脉剑修的身份,去过战场。

这拨剑修当中,除去那些弟子辈分的少年少女们,其实是有高下之分的,比如其中公认战功最大、曾经亲手做掉一头玉璞境剑修妖族的谢松花,未必看得起战功累积不如自己的宋聘,宋聘肯定看不起蒲禾,在剑气长城跌过境的蒲禾,看不起不曾跌境、只会四处“摸鱼”的司徒积玉,司徒积玉看不起只是年轻那会儿曾经去过剑气长城却屁事没干的于樾,于樾看不起那拨从未去过剑气长城的,没去过剑气长城的老剑修,其中没去过倒悬山的,就又看不起去过倒悬山却不曾去过近在咫尺剑气长城的……

道理?

道理都在剑气长城的战场上了。

厅堂内摆放有两排座椅,剑气长城出身的剑修坐在一边,没去过的,坐在另外一排。

可能是照顾后者的心情,也可能是免得双方人数悬殊,又或者是方便面对面议事,曹衮三人坐在了谢松花他们的对面,七位地仙剑修的身前。

早就备好了一些酒水、吃食,搁放在两条座椅间的花几上边,有糕点藕粉,冰镇梅子酒,绿豆汤……

孙藻,金銮和雪舟这几个少女,已经开始瞄准手边的食物,只等师父们点头,就可以开动了。

至于今夜的议事内容,他们很有自知之明,没自己开口说话的份,听着就好了。性情倨傲如野渡,也是这般心思。

显而易见,当年离开剑气长城的孩子,无论是练剑资质好坏、本命飞剑品秩高低,甚至就连口味,避暑行宫那边都是很熟悉的。

谢松花啧啧称奇,带孩子这种事情,果然还是隐官更擅长。就是脸皮薄了点,开不起玩笑话。

扶摇洲两位本土剑修,元婴境,一谱牒修士,一山泽野修。

此外还有西北流霞洲和西金甲洲的两位元婴境老剑修,一男一女,这些年都在闭关,一个是试图破境之法,一个是养伤多年,算是临时被喊来扶摇洲凑数的。宋聘和蒲禾,只是各自寄出一封信的事情。两位剑仙在信上都没说为什么、准备做什么,只给了个碰头的地址。也没有回信一封询问缘由,二话不说就赶路去往信上给出的地点。

金丹?根本不够看。没资格让那几位剑仙私下邀请参与此事。

只不过人喊人的,才多出了三位年纪不大的金丹境剑修,三人都是各自山头的祖师堂嫡传,而且无一例外,山中皆有那自家道脉的祖师爷,是剑仙,都曾去过剑气长城。

故而没有去过剑气长城的剑修,总计七人,四位元婴境,三位金丹境。

谢松花的弟子,朝暮,举形。宋聘的弟子,孙藻,金銮。蒲禾从剑气长城带走了野渡和雪舟。

还有于樾这个最不要脸的老东西,竟然从落魄山那边拐来了两位亲传弟子,虞青章,贺乡亭。

举形落座后依旧背着竹箱,正襟危坐,朝暮将绿竹杖横放在膝。

野渡盘腿而坐,双臂环胸,开始闭目养神。

谢松花带着两位嫡传,分别在皑皑洲北边冰原和雷公庙,炼剑数年,卓有成效。

少年举形只有一把本命飞剑,“雷池”,当年被避暑行宫评为“乙中”品秩,很高了。

少女朝暮却拥有两把飞剑,“滂沱”和“虹霓”,品秩分别是“乙下”和“丙上”。

甲乙丙三等,各有上中下三阶,总计九个品秩,其实能够登评,哪怕是位列乙丙,都属于算好的本命飞剑了。

而这份出自避暑行宫的评选,更多是考虑和照顾战场厮杀,不适用于剑修之间的捉对问剑。

当年剑气长城,旧避暑行宫,隐官一脉剑修总计十六人,外乡剑修有六个。

除了担任末代隐官的陈平安,还有林君璧,邓凉,曹衮,玄参和宋高元。

当年林君璧是外乡剑修当中,第一个离开避暑行宫的,回到家乡的中土神洲邵元王朝,没过多久,林君璧就担任了国师,成为浩然十大王朝中最年轻的国师。

皑皑洲九都山的邓凉,在五彩天下的嘉春七年,到了飞升城,当年离开倒悬山的时候还是元婴境,终于在异乡跻身了上五境。

曹衮,玄参,宋高元,各自返乡回到宗门,三位年轻剑修,各有新的际遇,他们仨相对属于近邻,都在浩然西边三洲,只是显然曹衮和玄参关系更为亲近。

虽然飞升城的新隐官一脉剑修,保留了相当一部分的“老人”,但是相较于“上一代”,似乎整体上还是逊色不少。

毕竟身为“扛把子”的米大剑仙都不在新避暑行宫了。

曹衮曾经说过一句肺腑之言,老子只要哪天活着走出避暑行宫,这辈子都不想再翻一本书了。

而他们在离开剑气长城之后,从他们自己的缄口不提,再到各自宗门的只字不提,好像都在有意无意淡化剑气长城之行。

避暑行宫,曾经差点内讧,几乎就要相互问剑了,一旦真正动手,估计本土剑修和外乡剑修就算彻底分裂。

比如徐凝就曾把玄参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一遍。

一场骂战,几乎人人有份,人人骂人,人人被骂。

除了三人没开口,年轻隐官稳坐钓鱼台,愁苗剑仙也沉得住气,还有个默默记录每一句脏话的郭竹酒,学到了学到了。

其实就数林君璧最可怜,想当那个捣浆糊的和事佬,结果被董不得终于逮住机会,又把林君璧骂了个狗血淋头。

最后还是陈平安和愁苗联手,才让愈演愈烈的事态没有继续恶化。

昔年避暑行宫隐官一脉。

所有剑修都去过战场,而且次数不少。人人受过伤,但是只有一人战死。

剑修愁苗。

这位本土剑修,境界高,资质好,有大局观,性情稳重,心思缜密,几乎从不生气……愁苗的优点,实在是太多了。

就连心高气傲如林君璧,都心甘情愿承认愁苗剑仙才是继任隐官的最佳人选,自己确实不如愁苗。

今天曹衮开口第一句话就很吓人,“我们必须假设这里藏着一头飞升境大妖。”

玄参补充道:“有蛮荒旧王座大妖的实力。”

曹衮三人如今的容貌,都是丰神玉朗的俊美青年,只是曹衮又有一点特殊,他的话带着浓重的乡音,软糯轻柔,经常会蹦出些方言,什么嚼嚼碎哦,哎呦呦,骚的嘞……这在当年的避暑行宫,一直是个话题,董不得和郭竹酒就特别喜欢模仿曹衮说话。曹衮本就肌肤白皙,脸嫩,时常被她们逗得满脸涨红。

也难怪当年隐官大人建议他们出城厮杀的时候,小心起见,最好是女扮男装,至于男的,同理。

当时隐官大人的视线,主要就在林君璧和曹衮身上转悠。

听到可能需要面对一头相当于旧王座杀力的大妖,宋聘几个当然没什么,曹衮身后几位年轻金丹剑修,难免脸色微变,只是很快就恢复如常,眼神坚毅几分,其中一位女子,她的眼神甚至还有炙热,一看就是个不怕事、更喜欢惹事的主儿,估计她那门派师长没少操心。

宋高元说道:“大概率不会如此,如果真有飞升境大妖,想必文庙不会坐视不管。更大可能性还是藏着一头擅长伪装、隐匿气机的仙人境妖族,精通阵法。始终隐忍不发,想要在此掀风作浪,借机谋划什么大事。我随便举个例子,布阵和启阵,至少某个环节,需要某些不为人知的必备条件。”

曹衮笑道:“打个比方,这条矿脉是鱼竿,那我们就是鱼饵鱼钩,而那条暂时不知隐蔽在何处的大鱼,它完全有可能不咬钩,光吃饵。所以希望在座诸位,都做好最坏的打算。”

玄参站起身,从袖中摸出三支卷轴,往高处一丢,大堂便并排挂起三幅形势图,每幅地图上都有密密麻麻的标记和文字注解。

“在你们赶来之前,我们三个就将全椒山内外摸了个底,外边的龙脉堪舆,内部结构、各方势力的分布,都粗略排查过了。但是比较仓促,所以确实很粗略,关于那些表面势力的隐藏靠山,延伸出来的脉络图,他们的交集,相互间有无勾连的可能,形势图上边都有明确记录,仅供参考。同时希望诸位不要被我们误导,但是上边所有以红色文字书写的内容,诸位需要额外注意,肯定是没有错的。”

“最好的结果,就是这里并没有蛮荒妖族的谋划,我们这趟全椒山之行,当真就只是出门游历一趟了。但是可能性不大。”

“折中,这头妖族确实存在,但是它并没有拼个鱼死网破的胆识和实力,只有躲在暗中搅局的手段。”

“那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更简单了,撒网。接下来谁都别闲着,多出去走走,尽量遮掩身份的同时,不用担心会不会打草惊蛇。越是精心布置的阵法,越讲求一个环环相扣,我们如鱼撞网,扯动多了,就有可能找出蛛丝马迹。如果假设文庙那边也派人盯着这里,人数肯定不会太多,何况多了也未必有用。他们做事,再便宜行事,依旧不够不讲规矩,不够野修。所以就需要我们来帮忙查漏补缺。换成我们是甲子帐的筹划者,肯定会让一个或者数个足够聪明的练气士留在这边,一般来说,肯定会给予它们护身符。再换成是被蛮荒天下丢在这边的死士,它们肯定会格外注意文庙的圣贤君子,稍有怀疑,便会刻意小心绕开。”

“我们三个,都使用了一张羽化山秘制的替身符。我们真身其实不在此地,都换了身份隐藏在外边的某个地方,境界不高,只能靠勤补拙了。”

说到这里,曹衮望向司徒积玉,去过剑气长城的外乡上五境,他们的本命飞剑和各自神通,都会被避暑行宫秘密记录在册。

司徒积玉以心声笑道:“我跟宋聘,蒲禾,各自都已经悄悄祭出一把本命飞剑,相互配合,直到这一刻,我们可以确定分出神识勘探此地、或是施展掌观山河手段的练气士,总计有六处,可以立即揪出来的,有四个不开眼的货色,其余两位,藏得比较深,但是范围很小了,也好找。假定是蛮荒畜生的话,能不能被我们瞬间斩杀,得试过才知道。”

言语之间,司徒积玉伸手朝其中一幅形势图指指点点,圈画出六处。

谢松花呵呵一笑。

只要给她找到了准确的行踪,杀个仙人,不容易,却也没那么难。退一步说,只要被她倾力一击递剑伤到了,之后想要在宋聘几个手底下溜之大吉,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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