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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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马克思看了欧洲最后一眼。一盏白色灯塔昂然矗立在夏农河口北岸,灯塔脚下所踩的悬崖正被大西洋汹涌的波涛拍打着。几分钟后陆地就没了踪影,不管他朝哪个方向看,都是一望无际的海。
我到了美国会发大财的,他想。
著名的“德里套装”竟如此之近,真叫人蠢蠢欲动。珠宝横财就在这架飞机上,离他座位不过几英尺。他开始手痒了。
一百万美元的宝石到黑市上少说也能换到十万。他开始想:我可以买一套漂亮公寓和一辆车,或者到乡下买个带网球场的别墅,又或者,我应该把它投资出去然后靠利息吃饭。我要当有私人收入的阔佬咯!
不过首先,他得把东西搞到手。
奥森福德夫人并没把宝贝带在身上,所以宝贝只可能在两个地方:行李间,或是这个套间里的随身行李箱。哈利心想:换作是我,我会放在尽量近的地方,我会放在随身行李箱里,不放在视线里我是不会放心的。不过她脑子怎么想的可说不准。
他得先查一下她的随身行李。他现在可以看到那个箱子,就在她座位下面,是个价值不菲的勃艮第铜角牛皮箱。他琢磨着怎么把箱子打开。晚上大家都睡的时候或许能有点机会。
他会有办法的。这很危险,偷窃是个危险游戏。但他总有这样那样的办法得逞,就连出差错的时候他也可以安然无恙。他心想:你看看我,昨天我还被人抓了现行,偷来的袖扣还在裤兜里,晚上还是在监狱里过的;现在我却坐着泛美的“飞剪号”要到美国去。运气?这还不够贴切好嘛!
他之前听过一个笑话,说有一个男人从十楼的窗户跳了出去,路过五楼的时候说了句:“目前为止,还不错。”但他不是那个人。
乘务员尼崎拿来晚餐菜单,又给他倒了杯酒。他现在不需要喝酒,点了香槟仅仅是觉得这会儿这么做应该是对的。他对自己说:哈利小子,这才叫生活。乘坐世上最奢华飞机的快感和横跨整个大洋的焦虑感一直在打架,有香槟相助以后,快感胜出了。
目录竟然是英文写的,这让他很是意外。美国人难道不知道华丽的菜单应该用法语写吗?或者他们太体贴了,不愿意用外文印目录。哈利有预感,他会很喜欢美国的。
乘务员解释,由于餐厅只能坐十四个人,所以晚餐服务将分三批进行。“范东坡先生,您想何时用餐?六点、七点半,还是九点?”
他发现自己的机会来了。如果奥森福德比他吃得晚,他就可能一个人留在这个套间。可他们会哪一批用餐呢?哈利在脑海中诅咒乘务员:怎么能先问他呢!英国服务员都会自动先问地位高的人的,可这个民主的美国人八成是按座号问的。他只能先猜猜他们会选哪个时间了。“让我想想。”他在给自己争取时间。依照他的经验,有钱人吃饭都晚。工人一般是七点早餐、正午午餐、五点晚茶,而贵族则是九点早餐、两点午餐、八点半晚餐。奥森福德应该会晚些去,那么哈利就挑第一批。“我有点饿了,”他说,“六点就去。”
乘务员转向奥森福德一家,哈利屏住呼吸。
奥森福德勋爵说:“我想,九点好了。”
哈利满意地笑了。
但奥森福德夫人发了话:“珀西可待不住那么久——提前一些吧。”
哈利不安起来:好吧好吧,老天保佑我,别太早了。
奥森福德勋爵说:“那就七点半。”
哈利心花怒放。他离“德里套装”又近了一步。
乘务员又转向哈利对面那个身穿酒红色背心长得像警察的乘客。他做过自我介绍,名叫克莱夫·莫白。哈利心里喊:说七点半吧,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吧。可惜莫白让他失望了,他不饿,选的是九点。
“真烦人!”哈利想。现在好了,奥森福德一家吃饭的时候莫白会留下。说不定他会出去几分钟呢?他很不安分,一会儿起来一会儿坐的。要是他自己不走,那哈利就生个法子把他赶出去。他们要是不在飞机上该多好:那样哈利就可以跟他说,另外一间屋子有人找他,或者有他的电话,又或者街上有个女人在裸奔。在这儿可难办太多了。
乘务员说:“范东坡先生,如果您方便的话,工程师和导航员会和您一起用餐。”
“当然方便。”哈利说。他很愿意跟机组人员聊聊。
奥森福德勋爵又叫了杯威士忌。爱尔兰人见了肯定会说,这男人口渴了。他妻子脸色苍白,寡言少语,大腿上放了本书,但连一页都没翻过。她好像很压抑。
年轻的珀西到前面跟下班的工作人员聊天去了,而玛格丽特则走来坐到了哈利身边。他嗅到了她的香味,她喷的是托斯卡香水。她已经脱掉了上衣,他也看到了她和母亲一般的身材:她很高,肩膀瘦削,胸线靠下,双腿修长。她的衣服质量上乘但样式一般,没把她衬托好。在哈利脑海中浮现的画面里,她身穿深V领长摆晚礼裙,绾起了红色长发,耳边垂着路易斯·卡地亚在印度时期所雕的绿松石耳坠,颈部被衬托得无比优雅……她会让人惊艳的。很明显,她不是这么看自己的。她对自己的多金贵族出身感到惭愧,所以故意穿得像牧师老婆一样。
她是个厉害角色。哈利有点怕她,但也看得出到她脆弱的一面。他觉得这很可爱。他心想:别再想可不可爱了,哈利小子——可别忘了她对你有多危险,你千万得把她管教好。
他问她之前坐过飞机没有。“就飞巴黎那次,和母亲一起。”她说。
“就飞巴黎那次,和母亲一起。”他奇怪地想。她母亲才不会上巴黎,才不会坐飞机呢。“那等殊荣,”他问,“是个什么感觉?”
“我讨厌一那趟巴黎之行,”她说,“我不得不和一群无聊的英国人喝茶,心里却只想在一个烟雾缭绕的酒馆里听黑人乐队。”
“我妈带我去过马尔加特港,”哈利说,“当时我到海里玩儿,我们还一起吃了冰淇淋,还有炸鱼加炸土豆片。”
话一出口他慌张地才意识到,这里不该说实话的。他本应该像之前跟上流社会的女孩聊童年那样,扯一些寄宿学校、偏远的乡村别墅什么的。好在玛格丽特知道他的秘密,而且有“飞剪号”发动机轰隆声做掩护没人听得到他说的话。可不管怎样,他发现自己吐的全是真话,感觉和跳出了飞机等着降落伞打开一样。
“我们从没去过海边,”玛格丽特讪讪地说,“只有普通人能在海里玩。我和我姐姐曾经很嫉妒那些穷人家的孩子,他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哈利觉得很好笑。他又得到了进一步证据证明他生来就走运:富人家的小孩儿开的是大黑轿车,穿的是天鹅绒领外衣,吃的是山珍海味,却还嫉妒他那光脚丫的自由和炸鱼加炸土豆片。
“我还记得那些味道,”她继续说道,“午饭时馅饼店外面的味儿,园游会传来的机油味儿,还有冬天酒馆开张时跑出的那种舒服的啤酒烟草味儿。人们到了这些地方好像就特别快乐。我从来没去过酒馆。”
“那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哈利说。他不喜欢酒馆。“还是丽兹酒店的饭好吃。”
“我们都觉得另外一种生活好。”她说。
“但是我两种都过过,”哈利指出,“我‘知道’哪种最好。”
她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你这辈子要怎么活?”
这个问题很古怪。“快快乐乐地。”哈利回答。
“不是。真正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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