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篇 法水终于误判? (第3/5页)
津多子劈头听到这番意料之外的话,那优雅的苍白身体似乎忽然僵硬,只见她硬生生倒咽一口口水。法水继续他令人害怕的追击。
“当然,这也是因为我已经知道您当天傍晚六点左右打电话给你丈夫押钟博士,还有在那之后你奇妙地从房间里消失等事实。”
“那您想问什么呢?我是被迷昏之后关在这间古代时钟室里的。而且田乡先生也说了,当天晚上他八点二十分左右转动了这扇门的数字盘不是吗?”
津多子脸上略带怒容,略带抗议般地问。而法水的背离开紧贴的铁栅门,凝然注视的对方,嘴里又吐出疯狂的内容。
“不,我好奇的不是门外,而是门内。您应该知道房间中央有座附有八音盒的人偶时钟——同时也知道那小人偶的右手就是沙勿略主教的遗物盒,在报时的时候会敲钟吧?可是那天晚上九点,当沙勿略主教的右手敲下时,这扇铁门却在没有人的状况下开启了。”
二、光、色与声音——完全淹没于黑暗时
啊,沙勿略主教的手!那和打开这扇有双重门锁的门有什么关系。这就是法水的透视神经持续运作所筑起的高塔吗?检察官和熊城一脸木然,说不出来话。就算这真是法水的精彩推理,还是叫人一时间难以接受——听起来只像个近乎疯狂的假设。津多子听了这些话后似乎觉得一阵晕眩,差点倒下,好不容易才倚着铁栅门站稳。不过她面如槁木,低垂着头不断呼吸。法水略显得意地会心一笑。
“所以说夫人,那天晚上您的命运真的被丝线绳索给牵缠住了。不过说穿了方法其实相当老套。我看不如来验证一下我的想法吧。”
法水从真斋那里借来了钥匙,打开盖住符号和数字盘的铁盒,开启之后先将数字盘往右、往左、再往右地转动,打开了门。这时可以看到门后方露出背面的航海罗盘式机械装置。法水在表面相当于数字盘周围的装饰突起处缠上线,固定其中一端。
“这种航海罗盘式的特性就是您诡计中最重要的要素。如果将密码锁上时反向输入,操作三次后就能打开门闩。再次反向操作,又可以将卡楯推入门闩孔中。也就是说,开启时的起点就是关闭时的终点,关闭时的起点就等于开启时的终点。所以要实行其实很简单,只需要确实记好左右转动的数字,再加上能反向转动数字盘的力道就行了。这么一来,就可以打开理应锁着的门闩。从内部进行的话,铁盒的钥匙自然不构成问题。至于记录数字的工具记录筒,不是别的,就是那八音盒。”
法水把绳子拉向人偶时钟,打开钟上的对开小门,将奏出乐音的旋转筒从连接报时装置的挂钩上拆下。接着他将线的一头绑在圆筒那无数突刺之一上,并且拉紧,然后对检察官说。
“支仓,你从外面转动数字盘,依照符号顺序关上门。”
检察官转动数字盘时,八音盒的圆筒也跟着开始旋转。当数字盘从右转变成左转时,圆筒逆转导致绳子钩住其他的突刺,完整地记录下这三次操作。接着法水将圆筒恢复原状,与报时装置的挂钩相连。这时刚好差二十秒就八点了。连接机械部分的旋转筒发出唧唧发条声,开始往与刚刚相反方向旋转。所有屏息关注的人眼中,都清楚地流露出惊骇。因为随着圆筒的旋转,数字盘也开始清楚地跟着反复往左右转动。当机械部分的发条发出“唧唧——”的拖长声响时,塔上的小人偶刚好举高右手,“咔”的一声,木棒敲在钟上,此时也明显听到房门方向传来清晰的刻度声。啊,门再度打开了。众人纷纷呼出憋在胸中的那口气,不过熊城舔舔舌头,走到法水身边。
“你这个男人真是不可思议。”
但是法水头也没转,径对着已面露绝望的津多子说。
“夫人,之所以出现这项诡计,起因就在押钟博士打给您的那通电话。但让我起疑的,却是您虽然被灌下水合氯醛,凶手也同时采取令人不解的保温措施。如果没用毛毯把您像木乃伊般层层裹住,恐怕您不出几个小时就冻死了吧。让您服用麻醉剂,但却没有杀意——这种难解的矛盾一直让我难以释怀。夫人,不如我来猜猜看您当天晚上打开这扇门后去了哪里吧?那药物室里的氧化铅瓶里,到底放了什么?是什么能让那容易褪色的药物,颜色依然如此鲜艳……”
“不过……”
津多子似已重整好心情,沉重且平静地说开口。
“当我到达药物室的时候,那房间的门已经是开着的,而且水合氯醛看来也已经被动过。或许已经没有必要说明,不过那氧化铅瓶中放着的是两克的镭。以前我听伯父说过这件事,所以为了挽救押钟医院的经营危机,我不得不下定重大决心。我大约从一个月前就没离开过这宅邸中——啊,这段时间我承受了许多不同意义的异样视线。但我还是咬牙隐忍,耐心等待下手的机会。所以我在这房内所做的一切,确实都只是愚蠢的自卫手段。我只是想在大家发现镭遗失时能制造出另一个虚构的窃贼。法水先生,请您把镭拿回来吧——刚刚押钟才将它带走。但是我敢保证,我确实偷了东西,但是我跟偷窃同时发生的命案一点关系都没有。”
听完津多子的告白,法水静静思考了一会儿,但接着他只命令津多子暂时留在宅邸内不得擅离,就让她先离开了。熊城看了显得很不服气,法水静静地说。
“津多子这女人虽然在时间上有许多不幸的巧合,但是除了丹恩伯格夫人命案以外,她跟其他事件一点关联都没有。可是熊城,坦白说,我认为那通电话还有另一个更费解的疑点。总之你快命人去追查久我镇子的身份还有押钟博士的来历。”
此时,便衣刑警带回一项如同法水所料的消息,伸子房间的格子桌抽屉内,果然发现了一张地精纸牌。听说伸子已经被带回该房,法水等人也立即前往。房门一开,就听见呜咽声。伸子双手掩面趴在桌上,肩膀不停颤抖。熊城口气刻薄地在背后说道。
“你的名字从生死簿上消失才不过短短四个小时哪。可是这次既没有彩虹,你也不能跳舞了。”
“不!”
伸子一个转头,只见她满脸汗滴涔涔。
“那纸牌是趁我不注意时被偷放进抽屉的。这件事我只告诉过雷维斯先生,一定是他向你们密告的。”
“不,雷维斯这个人可是现今罕见具有骑士精神的人。”
法水静静地说,并且狐疑地盯着伸子。
“不过您还是快点吐实吧。伸子小姐,那纸牌到底是谁写的?”
“我……我不知道。”
伸子求助般望向法水,这时她汗流得愈来愈多,舌头也严重打结,话都说不清楚了。熊城看到凶手伸子如此窘迫,忍不住得意地笑了。但是法水依然保持冷静态度,看着伸子的额头,紧盯着她太阳穴上不停跳动的绳索状血管。接着他用手指擦去对方额头的汗滴时,眉毛瞬时一挑。
“不妙,快给她服用解毒剂!”
在这个状况下他说出让众人完全没料想到的话。他急声催促着因这突如其来的翻转而顿失方寸,显得狼狈不堪的熊城等人,仓皇将伸子送走。
“看那流汗的样子,应该是毛果芸香碱<a id="jzyy_1_305" href="#jz_1_305"><sup>(22)</sup></a>中毒吧。”
法水松开交抱的双臂,看着检察官。不过他脸上却渐露恐惧。
“那女人并不会知道我们已经发现地精纸牌,当然不会为了自杀而服毒。我看她应该是遭人下毒,而且目的并非杀害,一定是想让她以迷蒙状态面对我们,招来第三次不幸。支仓,假如不知道这是三段论法的前提,就无法断定某件事不具逻辑。所以伸子和毛果芸香碱就是其中的前提。那么凶手势必具备穿墙入地的方法,来听取我们谈话内容。这真是太可怕了。我们刚刚在这房里的对话,已经悉数传入浮士德博士的耳中了!”
事实上这桩事件的凶手或许真的具有迫使假象成为现实的奇妙力量。熊城深吸了一口气,显得已经受不了。
“但是我认为应该感谢今天的伸子。其实刚刚我的部下在搜索伸子房间时,她正在克里瓦夫的房中喝茶。而跟她一起喝茶的都是与杀人动机那五芒星圆脱不了关系的人。你看,首先是旗太郎,接着是雷维斯、赛雷那……听说就连头上缠着绷带的克里瓦夫,当时也坐在床上。”
熊城这番话应该说动了在场所有人吧。因为这么一来就明确地限缩了凶手范围,似乎可以将过去的混乱局面统整起来。这时检察官临时起意,提出一项建议。
“不过我倒认为这是唯一的机会。我们要查清楚凶手取得毛果芸香碱的途径。如果凶手是津多子,药品很有可能是透过押钟博士取得。但如果是其他人,药品来源除了宅邸内的药物室不太可能有其他地方。法水,我虽然不是霍布斯<a id="jzyy_1_306" href="#jz_1_306"><sup>(23)</sup></a>,但如果再调查一次药物室,或许可以了解凶手的战斗状态。”
在检察官的提议下,再次开始调查药物室。不过虽然在这里找到了毛果芸香碱的药瓶,看起来却不像被动过。所以别说减量了,瓶身表面也还积着厚厚一层尘埃,好像从来没有使用过,而且还放在药品柜内深处。法水脸上本来有些失望,但是他突然丢下香烟,大声叫道。
“支仓,都是你的签名太耀眼,让我一时忽略了细节。其实毛果芸香碱不见得在药物室里才找得到,毕竟它的成分原本来自毛果芸香的叶子。走吧,我们去温室看看,或许可以探听到最近出入温室的人物……”
法水所说的温室位于后院菜园后方,与动物小屋和鸟禽笼舍并列。门一打开,一股几乎令人窒息的暖气扑面袭来,其中夹杂着各种熟透的花粉香味,一种刺激五感,无以名状的媚香填满整个鼻腔。入口有两棵看似史前植物的羊齿蕨,穿过那大片垂叶来到入口处的泥土地,前方浓密交叠的树冠,是热带植物特有饱含树液的深绿色树叶,叶隙之间偶尔点缀着胭脂或藤紫色斑点。不久,灯光下终于出现有点类似长鬃蓼、形状陌生的树叶,那就是法水所说的毛果芸香。而调查结果确实不出法水所料,茎上有六处最近叶子被摘掉的痕迹。法水眉头紧皱,脸上渐渐浮现担忧神色。
“支仓,六减一等于五,而这个五具有毒杀效果。依刚刚伸子的症状看来,并不需要用到六片叶子。其实只要有一片叶子,就足以令她发汗、口齿不清。所以凶手现在手上还有五片叶子。——剩下的叶子,似乎能看到凶手的战斗状态。”
“啊!这家伙实在太可怕了!”
熊城神经质地眨着眼,声音里带着些微颤抖。
“我从没想过会有这么阴险的毒物用法。如果不是那位冷血无比的浮士德博士,谁能想出如此残忍又惨烈的转嫁手段呢?”
检察官转身看着旁边,询问引导一行人进来的园艺师。
“最近有谁出入过这间温室?”
“不,没有,这一个月没有任何人来过……”
老人睁着双眼,结结巴巴地答道。但检察官对他的答案并不满意。法水继续冰冷地逼问。
“我看你还是老实说吧。客厅那球花石斛的配色,应该不是出自你的手艺吧。”
这个专业提问即刻展现了惊人效果。老园艺师就像弓弦一样,被法水一撩拨马上忍不住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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