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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森林 (第4/5页)

“这里面全是玉堂的画作。不过,不见得都是真迹,也掺杂了不少伪作。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就是你目前需要专心研究的。去博物馆整整看了一个星期,鉴赏玉堂的眼力应该进步不少了吧?”

凤岳看着我,露出迷惘的眼神。

接下来的两个多星期,我一次都没去武藏野杂木林中的那间农舍。我想,酒匂凤岳那瘦长的身子一定天天都躺在床上,专心翻阅画册吧。

门仓好像经常去看他,并不时来我这里报告。

“他研究得可认真了,连我都感到佩服,乡下人努力起来果然不一样。”

门仓对凤岳的评价很高。

“他拼命瞪着玉堂的图片,说他渐渐看懂了,很想画画看。他还在练字,不过他说老师去之前不能给我看。他相当尊重老师哟。”

听到“尊重”二字,我不禁在心里自嘲,我正在传授凤岳什么呢?我真正渴望的是将知识与学问传授给会欣然接受的人,那才是我年轻时的梦想,而不该是这种培养仿作画家的歪门邪道。我的眼前仿佛是一片无垠的泥泞沼泽,但事到如今,我必须涉险走过不可。

两个星期后,我前往农家。夏季即将结束,树林里此起彼落的蝉鸣已渐渐衰竭,稻田染成金色。

凤岳脸颊凹陷、胡子拉碴,头发也变得更长了。我让他将两本画册打开。

“看出哪些是假的了吗?”

凤岳翻动书页,修长的手指指着一幅幅图片,说这些不是真迹。有些的确被他认出来了,但还有些没认出。不过没有真迹被他误当成仿作,没认出的赝作也非常少。

“你的眼力还不够。”我说,“再看仔细一点!边看边想想哪里不像,三天之后我再来找你。”

凤岳那张长脸再次浮现迷惘的神色,却比之前多了一份安心。

这样的过程又持续了两三次,他终于逐渐懂得从错误中吸取教训,有时候会把之前认定是真迹的改口说是伪作。对他作更高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他在现阶段的表现已能让我满足了。

“你的眼力已经练得相当不错了。”我说,“不过,你看这个,这张画得很好,但你不觉得用笔过于灵巧吗?”

我指着《山中陋室图》继续说:“玉堂的笔法应该更随意才对。若凑近细看,甚至会让你怀疑这样是否也算画画,而整体却能营造出远近感。这张画和玉堂惯用的笔法——稻草灰描法——虽然很像,但太执著于局部精细,反而缺少那股魄力。这说明画这张伪作的人,还无法摆脱自己那小家子气的技术。”

凤岳双手撑膝,看得入神,最后默默点头。

“接着你再看这个。”

我指着《溪间渔人图》说:“这张画也仿得很像,难怪你会以为是真迹。实际上,的确有很多人这么以为。宿墨的晕染、焦墨的程度和构图都不差,只可惜少了一点奔放大胆,过于斤斤计较了。玉堂作画向来随兴,完全凭直觉,而这张画太工整了,因为这个伪作画家在脑海中整理过这处风景。要是玉堂,应该更感性抽象才对。你懂吗?”

当我问他懂不懂时,凤岳尖瘦的下巴微微一缩。

“还有,你看画中那个正在过桥的人物,玉堂不会以这种方式画脚。虽然仿作者已尽力模仿了,但还是在这种小地方露了马脚。玉堂是凭直觉大笔挥就的人,所以他画的人物多半漂浮在桥的两条底线上方,并不是走在桥面上。这也是玉堂的习惯之一,你最好牢牢记住。另外,这上头的题字也不行,虽然字体相似,但玉堂不会写这种没力气的字。如果抱着画出雅趣的心态一味追求形似,就会有这样的结果。”

我索性把那本画册里所有的图片都讲评给他听了。这期间,凤岳顶多“哦哦”地附和几声,多半时间都在聚精会神地聆听。这出乎意料的虚心态度让我有些感动。

“我大约一个星期以后再来,你先画好一张自己满意的成品吧。”末了我说。

凤岳语调铿锵有力地回答:“我会的。”事实上,他的脸庞也洋溢着一股斗志。

酒匂凤岳陪我一路走到马路上。他那高瘦佝偻的身形,被背后葱郁的树林和高远的天空一衬,似乎洋溢着无限孤独。

“你妻子又来信了吗?”我问。

“嗯!昨天来过信。”凤岳皱起鼻子微微一笑,“我在门仓先生那里领到了一些钱,打算寄回去给她。”

我想起那个伫立在刺眼阳光下,皱着脸、眼神充满不安的女人,那饱含怀疑的视线仿佛横越九州直达此地。再看凤岳,已欠身行礼在路旁止步了。

8

夏日已过,转入凉秋。武藏野的橡树与枞树林都像被染了色。随着时间的流逝,酒匂凤岳的画作逐渐朝着令我满意的方向前进。凤岳本身就具有这方面的资质,我觉得他在模仿方面简直是个天才。玉堂的下笔习惯都被他摸得一清二楚,无论树木、岩石、断崖、溪流、飞瀑,还是人物线条,或是运用干笔与湿笔表现近景与远景的手法,乃至稻草灰描法的特征,俱已巧妙地模仿出来,跃然纸上。

可惜,玉堂的神韵他把握得还不是太好。他总是忍不住被脑中形成的自然形态影响,即便努力摆脱,仍然会可悲地流露出来。不过这也不能怪凤岳,模仿才能过人的他,本来就缺乏独创精神。同样是模仿文人画,或许他更适合竹田、大雅和木米<a id="zw16" href="#zhu16"><sup>[16]</sup></a>的那种写实风格,要他模仿浦上玉堂或许太勉强了。

就因为过于拘泥局部的远近感,使得玉堂特有的奔放笔触少了很大的空间距离,构图也欠缺紧密。在他连画几十张“玉堂”的过程中我再三指出这一点,说到我都累了。

不过,酒匂凤岳已经很努力了,每次被我提醒,他那双大眼睛就会死死地盯着自己的作品,动笔时更添一分凄厉劲儿。他的长发散落额际,高挺的鼻子蓄满油光,凹陷的脸颊肌肉僵硬,弓着身子在宣纸上绘画的模样散发出心无杂念、全神贯注的意志力。

然而,不管凤岳如何摆出投注心血的姿态,我都无法从他的身影中感受到纯粹的感动。那是因为我心底存有恶意,是我的自私,他只不过是我培养出来的一个生命体,在我给予的条件下慢慢成长的生物。因此,在我从旁观察的眼中看不到感动,只有某种愉悦。

就这样,凤岳有了不少进步。说是“不少”,其实以他现在的作品,即便是鉴定力极高的人恐怕也会被唬住。

“你很用功。”我夸奖凤岳,“你已经很了解玉堂了,看你的画就知道。构图方面也只差一点了。”

凤岳一听,开心地笑了。他的面容憔悴不堪,因为自打来东京以后,他就一直被关在这户被树林环绕的农家二楼,在这间密室里与我格斗。如今,武藏野树林已灿烂如火,农民正在秋意盎然的稻田里收割。

“还记得你刚来东京时,不是每天都去博物馆欣赏玉堂的作品吗?看来对你很有用。”我说,“那段时间你每天终日凝视玉堂,观察真迹替你打下了眼力与手势的基础。到现在,那扇屏风及三幅画都还在你的脑海中吧?”

“一闭上眼睛就会浮现。无论是墨色、晕染、擦痕,甚至每个点,还有一丁点污渍的位置,全都记得清清楚楚。”凤岳说。

“是吗?既然你记得这么清楚,那我就老实说吧。即便在玉堂的作品中,那些也都是A级品。可是,在那三幅画之中,有一幅是假的,只不过至今尚无人发觉,只有我知道。不,应该说只有我过世的恩师津山老师和我知道。是哪一幅你看得出来吗?”

凤岳闭上眼,沉思良久,最后终于睁开双眼。

“是最后那一幅吗?”

他说的是并列三幅中最右边的《樵翁归路图》。我不禁露出微笑。

“亏你认得出来。”

“被老师这么一说我才细想了一下,不然我绝对看不出来。”

凤岳也很开心地笑了。

“即便如此,能够立刻指出那幅画,也证明你的眼力果然犀利。那幅画在昭和十一年(一九三六)被定为重要美术品,鉴定者是国宝保存委员本浦奘治。他在自己的著作中也放了那幅画的照片,并对之极力赞扬。”

不只本浦奘治,岩野祐之也学老师照猫画虎,同样在自己的著作中对这幅画赞不绝口。一眼就看穿这是赝品的是津山老师。这幅画本来是由亲中派的昔日大名收藏,津山老师曾带我去那位贵族的府邸参观过,当家的老侯爵特地出来迎客,自豪地从仓库取出画作给我们看。老师虽然口头上寒暄了一番,却没有特意赞赏,让侯爵非常不高兴。

我们离开那幢阴暗的巨大宅邸,走在明亮的路上时老师告诉我:“那幅画是假的,不管本浦先生怎么说,我都无法赞成。”还把理由详细地解释给还只是个学生的我听。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沿途的风景,乃至阳光的明暗强弱都深深地刻在脑海里。

酒匂凤岳画的仿作今后能产生多大价值我并不知道,虽然我是为此才悉心调教他的。我心中那如残烛之焰般的热情,为了指导凤岳而奋力燃烧着。我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却毫无培育英才的喜悦感。如果在这个过程中真有充实感,那也只是培养酒匂凤岳成为职业画师的欲望。同时,也是为了另一项“事业”作准备。

按照计划,我开始游说彩古堂的芦见藤吉加入。

我私下里带了一张凤岳的作品拿给芦见看,他顿时瞠目结舌。

“老师,这是在哪里找到的?”

他当成真迹了,并深信不疑。我把画做了旧,但刻意没盖章,装裱请裱具店用了旧货。

“你再看仔细点,没有印章。”

芦见这么精明的人,居然这才赫然察觉。他“啊”地大叫一声,张大嘴巴,呆呆地望着我。

芦见立刻表示要见凤岳,在看到凤岳的各种“玉堂”练习图后,脸色大变。

“老师,这可是了不得的天才呢。”

芦见藤吉激动地主动拜托我让他安排这件事。正如我所料,一旦涉及巨额利益,以前的恩怨情仇就立马被他抛到一边。

我把门仓带到芦见那里,三个人一起讨论今后的方案。我以策划人的身份约法三章。

“凤岳画的东西未经我的许可一张也不能外流。卖画时需由三人合议决定。还有,一定要保密。”

当然,我的发言得到了尊重。另外,关于酒匂凤岳的报酬我也尽量争取到最高,这是身为培养老师的我对他的关爱。不过比起窝在农家二楼弓身作画的凤岳,这或许更像是我对他那个伫立在炙热阳光下,眼神充满怀疑的妻子的谢罪吧。

芦见立刻提议挑一张仿得最好的,拿去给田室总兵卫看。门仓也赞成。

“老师,这就当赛前练习嘛。”芦见彩古堂说,“田室先生最近好像请了兼子先生当顾问,所以,我猜他一定会找兼子先生商量。如果能瞒过兼子先生的眼睛,我们就等于吃下了定心丸。总之,就当测验试试看吧。”

听到兼子的名字,本来不太情愿的我动心了。他现在只是讲师,不过表现相当优秀,据说鉴赏力比他老师岩野祐之还好。每当有人拜托岩野鉴定时,少了兼子的建议岩野就无法作出判断。据说兼子没开口,岩野就一直口中念念有词地正坐凝视一个小时。

如果是兼子……我萌生出斗志。他正企图成为文人画界的未来领袖,目前已经频频在美术杂志上发表相关评论了。

我很清楚他那些自信满满的言论。

“既然是给兼子看,那可以。”

我答应了。接受测试的不是我们,而是兼子。这是要考验兼子。

我从凤岳的画中挑出一张,认真做旧。这一招是跟奈良那一带的仿画者学的,用烧花生壳的烟熏画,就会使画呈现出枯叶般的颜色。这种方法比普遍通行的用北陆农家的炉灰涂抹更能让脂肪渗入到纸张里面。纸和墨都是彩古堂弄来的古董,印章没有委托篆刻师,是我自己参照《玉堂印谱》和《古画备考》刻的,这点技巧我还有。彩古堂负责制造印泥,方法是我教的。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芦见彩古堂第三天来报告,说田室先生要他把画留下。田室总兵卫自认为精通古美术,甚至会给经常来的古董商上课。而对古董商来说,这种顾客想必才是最佳主顾。据说田室总兵卫看到芦见彩古堂送来的《秋山束薪图》立刻两眼发亮。不过彩古堂判断,为求谨慎他必定还会去找兼子鉴定。

问题在于兼子,我好奇他会怎么鉴定。芦见和门仓也很担心这一点。

又过了五天,彩古堂来找我和门仓,那张油光满面的红脸堆满笑容。

“他买了。听说兼子先生拍着胸脯保证那是真迹。”

门仓闻言拍手大喜。

“卖了多少钱?”

芦见比出两根手指。

“八十万吗?”

东都美术俱乐部的总务大声欢呼,激动得连秃头都发红了。

“我啊,听说兼子先生被田室先生请去了,就在门外等他出来。”彩古堂一脸亢奋地说,“结果兼子先生出来后一看到我就瞪大眼睛说:‘你可挖到宝了!是从什么地方找到的?’我一听,就兴冲冲地向他确认:‘这么说,买下喽?’他得意洋洋地说:‘那当然,因为有我拍胸脯保证。’还说大老板也很高兴。于是我立刻把兼子先生拉去一家日式酒馆,不但请他喝酒,还塞了三万块的红包给他。”

门仓一边倾听一边附和。第二天,芦见去见田室,确定田室很满意,并轻轻松松地照他开的八十万价码成交了。

得知此事的门仓激动地握住我的手。

“果然还是老师厉害。凤岳虽然也不简单,但如果没有老师的调教绝对不可能有这般成就。谢谢您,辛苦您了!”

门仓高兴得快哭了,这位美术俱乐部的总务最近手头好像很紧。他那双闪烁着异样光彩的眼睛似乎已经看到今后数不清的钱了,送上门的生意会多到将他压倒。

试探过兼子了,就意味着岩野祐之也被试探了,说不定等于将整个美术界的实力都试探了。我的“事业”必须通过这个小测验才能迈向下一个阶段,那才是我的真正目的,是探究人类价值真伪,并去伪存真的一项重大作业。

没想到,两个星期以后,以美术界相关者为读者群的《美术时报季刊》刊载了一篇兼子孝雄的访谈,大意是说:“我最近有机会看到了尚未公之于世的浦上玉堂画作,我想那应该是玉堂晚年的作品吧。本来打算详细调查之后再发表感想的,但实在激动,因为我认为那的确是玉堂的杰作。”

看到这个,我满足地放声大笑,连兼子那种地位的人都这么说,看来成功已经就在我眼前了。

9

酒匂凤岳逐渐对“玉堂”得心应手,他在模仿玉堂的过程中渐渐理解了玉堂的伟大,同时心灵真实触碰到玉堂。他一边画一边研究玉堂,作为一名画者,就某方面而言,他对技法的研究甚至比我还投入。此外,可能是因为我再三提醒吧,他的构图也日渐巧妙。

一日,芦见与门仓一起过来,问道:“凤岳画的东西已经有二十张左右了,张张都是极品。老师,接下来怎么办?”

“虽然有二十张,但在我看来好东西只有三四张。”我说,“至少要累积到有十二三张精品再说。你们俩暂时忍耐一下吧。”

芦见与门仓面面相觑。光看表情,我就已猜这两个人在来之前就已经达成某种共识了。

“累积到十二三张精品是什么意思?”

开口的是芦见。

“我想听听老师的想法。我总觉得您似乎有什么计划,到了这个地步,也该跟我们说清楚了吧。”

两人原来是为这件事一起找上门来的,他们似乎隐约察觉到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大概令他们很不安吧。

处理仿作,通常一张、两张地打散之后不动声色地卖出去比较安全。如果一次卖出去好几张,又是这种世间罕见的古画,肯定会备受瞩目,因此很容易露出马脚。所以,他们认为这时候差不多该处理了,但我却加以阻止,他们便怀疑我另有目的,并开始担心。

此外,尽快卖出一两张换钱对他们来说也是一大诱惑。之前那张画已以八十万高价卖给田室,正因为成果辉煌,更让他们心痒难耐,急着想卖钱。这也难怪,投资商都指望能尽快获得利润。

“先等一下。”我抽着烟说,“你们的心情我很理解,凤岳的生活费和给我的酬劳想必花了你们不少钱,但田室付了八十万,你们手头应该没那么紧吧。请你们再忍耐一下,我想把凤岳的画整批公布。”

“一次性全部公开吗?”

芦见彩古堂瞪大了眼睛。

“那样太引人注目,反而会穿帮吧。不会太危险吗?”

“不说别的,上哪儿去找能一次性买下所有画作的大客户啊?”

门仓也跟着附和,整张脸探到我面前。

引人注目——那正是我的目的。浦上玉堂的画作被发现,而且数量庞大,只要是对古美术有兴趣的人都必然会惊愕不已,到时候无疑会掀起一阵飓风,然后扩大到新闻界。自然,接下来一定会请岩野祐之出马吧。岩野与兼子系出同门,到那时,他所面对的就不再是沙龙式的鉴定了,是要受到社会大众检视的。换句话说,岩野学派将在社会大众面前丢尽颜面。我就是想看到那一幕,这无关无生命的绘画,而是活人的真伪。

“我不同意把那些会让人起疑心的画作拿出去。”我说,“此外,也没必要把整批画都卖给同一个人。换言之,我们要进行公开拍卖。”

“公开拍卖?”

芦见与门仓一脸意外地看着我。

“对,公开拍卖。找一位一流的古美术商主持,光明正大地拍卖。为此,还要租借一处一流的场地先办个预展,同时需要做一番盛大的宣传,要邀请报纸杂志的美术版记者进行大篇幅报道。”

芦见与门仓不约而同地垂下眼,两人都陷入沉默。也许是我的发言听起来太大胆了吧,他们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话。

“老师,这样没问题吗?”门仓终于不安地发问了。

“你对凤岳的画不放心吗?”我说,“是我把他训练到这个地步的,因此我可以打包票。如果不知道个中原委,假使你现在突然把他画的玉堂拿给我看,说不定连我都以为是真迹。我都这么说了,还能有谁发现破绽?”

芦见与门仓再次沉默,这表示他们赞同我的说法。但这仍不能消除他们的不安,两人脸上的表情都很迟疑。

“可是,”芦见犹犹豫豫地说,“一下子出现那么多玉堂的作品,不会显得不自然吗?”

“一点儿不会。”

我把抽剩的烟按熄,换个了姿势,跷起二郎腿。

“日本这么大,谁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珍品埋没在大名家和望族的仓库里,拿出这种程度的东西,绝对没有人怀疑的。”

这正是日本的盲点所在,确切说是封建日本美术史的盲点吧。西洋美术史的材料可以说几乎完全开放,精品尽出,纵观分布在欧美各国博物馆和美术馆内的展示品,有关西洋美术史的材料已被尽数搜罗,任何研究者和观赏者都能看到,古美术完全民主化。日本则不然,收藏家喜欢把东西藏得密不透风,极端不愿让他人观赏,所以谁也搞不清楚什么东西在哪里。再加上美术品成了投资对象,即便是战后混乱期从旧贵族和旧财阀手中流出来的东西,通常也都转手到新兴财阀之间,文部省等国家机构想编列古美术品目录都极为困难。有鉴于此,可以推测,极可能还有三分之二的无名古董沉睡在不知名的地方。这个盲点就是我整个计划的出发点。

“那么,出处和来源要怎么向大家解释?”芦见咄咄逼人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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