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七座塔 (第2/5页)
“话虽如此,但设想一下,一位博学的法国人想阅读英国作品时,要么直接读英文原版,要么读法文译本,总不太可能通过匈牙利译本寻觅原著的精髓吧。再说,这几本书非但不是匈牙利语原著,甚至也不是由法语转译成匈牙利语,而是由英语原著直接翻译过来。这就意味着它们的主人以匈牙利语为母语。我浏览了一遍,满心期待能找到一个名字。而当扉页上那行褪色的‘卡洛里·葛里莫·霍华思,1898’映入眼帘时,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倘若他的姓氏是霍华思,为何多年来隐姓埋名?联想到‘活埋’和‘盐矿’,我顿时灵光一闪。可是,当你问他朝他开枪的是谁时,他的回答是霍华思。一个人也许只有在那种时刻才会避谈自己。所以他指的并非他本人,而是另一个姓霍华思的家伙。我刚想到这里,便听得这位杰出的米尔斯正好说到酒吧里那个名叫弗雷的男子。米尔斯说,虽然他从未见过弗雷,但却觉得此人身上有些异常熟悉的感觉;而且弗雷谈吐间的腔调像在模仿葛里莫。其实弗雷所暗示的可不就是葛里莫吗?兄弟,兄弟,兄弟!想想看,总共三口棺材,但弗雷只提到两个兄弟,听起来他就是老三。”
“我正在琢磨这个问题时,一副典型斯拉夫人相貌的杜蒙太太走了进来。如果我们能确证葛里莫来自特兰西瓦尼亚,那么追查他的背景时就可大大缩小范围。但这需要一些技巧。注意到葛里莫书桌上的水牛雕像了吗?有没有联想到什么?”
“反正我联想不到特兰西瓦尼亚,”警长咆哮道,“更贴近西部荒野、‘水牛比尔’、印第安人那种感觉。且慢!所以你才问她葛里莫是不是去过美国?”
菲尔博士内疚地点点头。“这一问表面上很安全,所以她回答了。如果他是从美国的古玩店里弄到那尊雕像的——嗯,哈德利,我去过匈牙利,当时年纪尚轻,逍遥自在,刚刚读过《德古拉》<a id="zw5" href="#zhu5"><sup>[5]</sup></a>。特兰西瓦尼亚是欧洲唯一养殖水牛的国家,国人将水牛当作普通的牛来驱使。匈牙利国内各种宗教信仰混杂,但特兰西瓦尼亚则纯粹信奉一神教。我问了厄内丝汀太太这个问题,答案果然不出所料。接着我掷出手榴弹。倘若葛里莫和盐矿毫无关系,那这个问题就不会有什么杀伤力。然而我提起特兰西瓦尼亚唯一一处将囚犯发配到盐矿服劳役的监狱,也就是塞班特曼——或者‘七座塔’,甚至还没明说那个地方是监狱,她就彻底崩溃了。现在你差不多明白我所谓的‘七座塔’和‘不存在的国度’有何含义了吧。老天在上,谁能递我一根火柴?”
“早就给你了。”哈德利说。他在廊厅里绕了几大步,从笑容可掬的菲尔博士手中接过雪茄,自言自语道:“没错——截至目前都很合理。你抛出关于监狱的那一击极为致命。但你的全盘构想都建立在这三人是亲兄弟的基础上,而这一前提却纯属猜测。说实话,这是推论中最最薄弱的环节……”
“噢,我承认。还有呢?”
“这一点非常关键。假设葛里莫的意思并不是说朝他开枪的人名叫霍华思,而是指称他本人呢?如此一来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凶手。但是,如果真有这三兄弟存在,而他也是这个意思,事情就简单了,大可回到这一结论:射杀葛里莫的是皮埃尔·弗雷或者弗雷的兄弟。我们随时都能逮捕弗雷,至于他的兄弟——”
“如果遇见他的兄弟,”菲尔博士反诘道,“你有把握能认出来?”
“什么意思?”
“就拿葛里莫来说吧。他一口纯正的英语,又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如假包换的法国人。我相信他确实在巴黎求学过,杜蒙太太也确实为剧院做过戏服。无论如何,他好歹也在布鲁姆斯伯里<a id="zw6" href="#zhu6"><sup>[6]</sup></a>摸爬滚打近三十年,虽然脾气不好,却与人为善、与世无争,胡须修得整整齐齐,头戴方礼帽,压抑着火暴性子,以一副翩翩学者风度示人。谁也没发现深藏在他心底的恶魔——可以想象到,那恶魔有多么老奸巨猾。谁也没起过疑心。他只要把脸刮得干干净净,换上一身考究得体的软呢西装,加上气色红润的脸庞,轻易就能摇身变为一个英国乡绅或者其他任何他所需要的形象……但老三呢?我的好奇心被挑起来了。说不定他就披着伪装混在我们中间,却无人识破他的真实身份呢?”
“很有可能。但我们对此人几乎一无所知。”
菲尔博士费了些工夫才点燃雪茄,目光极为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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