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2/5页)

“我的香烟放久干瘪了。飞船通讯簿是两年前的。奶油发酸，咖啡里面有浮垢，漂着一层霉。还有，钱币也过时了。”乔说道。有一条红线贯穿始终：衰老。“在月球上，当我们终于逃回飞船时，她就说过这话。她说：‘我感到自己变老了。’”乔仔细思索，努力克服恐惧；但恐惧却变本加厉，转变成恐怖。电话那头的声音，他心想。是朗西特在说话。这意味着什么？

“没人知道。”丹尼说，“你觉得呢，阿尔？难道是朗西特搞出来的噱头广告？他遇难前叫人打印了出来？难道是霍利斯指使的？他明知要干掉朗西特，所以制造荒唐的笑料遮人耳目？就像火柴夹上说的，等到它引起关注，朗西特早已冰冻在苏黎世的冷冻柜里了。”

“你最好离开酒店。现在就走，为安全着想。霍利斯——没记错，是霍利斯——也会让你人间蒸发。”

“霍利斯怎么知道我们会送朗西特到苏黎世，而不是纽约？”蒂托问。

“是的。”他点头说。

“因为埃拉在那儿。”丹尼回答。

“太迟了。捕捉不到灵讯，已经彻底消失了。她——就是那女孩？”

萨米站在电视机旁，安静地端详着阿尔递过来的五十分硬币。他没发育好的前额显得苍白，此刻正由于困惑而挤成一团。

“你的亡灵馆救得了她吗？”乔问赫伯特。

“萨米，怎么了？”阿尔问道。他一阵紧张，似乎又有事要发生。

我向上帝祈祷，乔心想，希望她死时没经受太多痛苦。

“五十分硬币上应该是沃尔特·迪士尼的头像吧？”萨米问。

乔推测，温迪晚上到过房间，之后在她身上或周围出了状况。她感到危险，便爬进壁橱躲避，所以他不知道。在她临终前几小时——几分钟，但愿只是几分钟——灾祸降临，她一声没吭地离开了人世。她没叫醒他。乔觉得她尝试叫过，但没能奏效。也许正因为没奏效，她才钻进了壁橱。

“应该是迪士尼的。”阿尔说，“如果更早，就是菲德尔·卡斯特罗的。我瞧瞧。”

温迪·莱特。

“又是一枚过时的硬币。”帕特说。萨米把硬币递给阿尔。

他静盯着那张焦黑干枯的小脸。他认得这人。他艰难地认出她来。

“不对。”阿尔仔细端详硬币，“这枚硬币是去年发行的，日期标注清晰。使用毫无问题。机器不会拒收。电视机上也可以使用。”

“不像成年女子。”乔说。应该是个小孩，骨架太小。“既不是帕特，也不是温迪。”他边说边掀开遮住脸的头发，“好像在窑炉里高温烤了很久。”爆炸的热浪，他心想。爆炸产生的高温侵袭。

“那问题出在哪儿？”伊迪小心翼翼地问。

“一具干透的陈尸，像风化了几百年。我下楼报告酒店经理。”赫伯特喉咙发紧，粗声粗气地说。

“就像萨米说的，”阿尔回答，“头像不对。”说罢他站起身，把硬币放入伊迪潮湿的掌心里。“你看像谁？”

壁橱底部横卧着一团东西，脱水之后蜷缩成一团，干瘪之形宛如木乃伊。一块像是腐烂碎布的东西遮盖了大部分，好似存放多年之后，内里的肌骨分解消弭，只剩下破布烂片。乔弯下腰，将尸体翻过来。只剩下几磅分量。触碰之下，肢体展开，张成瘦削的骨架，发出纸片般的沙沙脆响。黑色发丝似乎超长，杂乱交错的发团将脸遮掩。他蹲在地上，既不愿挪动，也不想认出此人。

“我——看不出来。”伊迪过了片刻说。

乔伸手去摸橱门饰钮。刚一碰到，橱门便弹了开来。

“是吗？你认得。”阿尔说。

“你打开壁橱看看，上档次的套房都有超大的壁橱。”

“没错。”伊迪尖声说，不得不承认。她把硬币塞回给阿尔，感到一阵反胃。

“什么？”乔停下脚步。

“是<b>朗西特</b>的头像。”阿尔对坐在大桌子旁的所有人说道。

“在壁橱里。”赫伯特说。

稍停片刻，蒂皮说：“把这个加到清单上去。”她的说话声小得几乎听不见。

“没人来过。”谁会来呢？帕特？温迪？他下意识地来回走动，借以消除恐惧。我向上帝祈祷来的是帕特，他心想。

“我发现有两个过程在起作用。”阿尔重新坐下，补上新增条目。帕特立即接口：“一个是腐坏变质，这很明显。我们都没异议。”

“哈蒙德没说。他以为你知道。当时那种情况下，要是他还告诉我女孩的名字，未免唐突。她没有——”

“另一个呢？”阿尔抬头问。

“你说哪个？”乔问道。他本来就沮丧的心情跌到冰点。

“我不确定。”帕特犹豫地说，“跟朗西特有关。我想我们得检查所有硬币，还有纸币。让我再想想。”

“都离开了，除了晚上在酒店陪你的女孩。”赫伯特疑惑地环顾四周，很想知道她在哪儿。他的疑惑中还流露出关心。“她没来吗？”

大家忙不迭地翻出自己的钱包和手袋，并在裤子口袋里摸索。

“阿尔·哈蒙德是我的手下。公司由我说了算。跟埃拉谈话前，我想先回一趟纽约。我看当务之急是向行会组织呈交一份正式报告。你跟阿尔交谈时，他是否说起过所有反超能师都跟他一道离开苏黎世了？”

“我有一张五块纸币，”伊尔德说，“上面刻着朗西特先生的钢版头像，很漂亮。其余……”他仔细打量手中的纸币，“没有异常。没问题。你想看看这张五元纸币吗，哈蒙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