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4/5页)
“你来电的目的——”霍利斯说话带着滑音,乔不禁联想到蛇群相拥攀爬前行。“朗西特先生不会……”
“没有。”乔说道,“他正躺在南方坦帕的海滩上享受阳光。”
乔颤抖着挂断电话。
“他现在在冷冻仓里吗?”
乔顺着走廊原路返回。阿尔在探视室里郁闷地撕扯着一支干瘪的陈烟。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
“老板。”乔回答,“他是纽约朗西特公司的格伦·朗西特先生。他妻子埃拉也在你那儿。我们七八分钟后抵达,能派辆运输冷冻仓的货车来接我们吗?”
“没联系上。”乔说。
“神学的慰藉何曾绽放此刻的沁人心脾。逝者是您亲人吗?”
“赫伯特找过你。”阿尔说,“他举止奇怪,显然那边出事了。我打赌他不敢直说。他通常会绕一大圈,到头就像你说的,没联系上。现在怎么办?”他等着答复。
“我无意讨论神学。至少现在没有。”乔说道。
“去找霍利斯。”乔说。
“我们说‘意外’,”赫伯特说,“只是彰显上帝之手。在某种意义上,凡是生命,都可称之为一个‘意外’。事实上——”
“我们找不到他。”
“刚出了意外。”
“行会——”乔突然打住。赫伯特溜进探视室,他神色紧张,面容憔悴,装出一副超然庄重的模样。
“我是赫伯特·肖恩海特·冯·福格尔桑。您是在悲伤之中来找我的吗,先生?能告诉我您的姓名地址吗,以便我们保持联系?”亡灵馆老板神态自若。
“我们尽力了。在超低温下,电流几乎畅通无阻。—150高斯下,电阻几乎消失。回馈信号本该清晰强烈,但是扩音器里仅有60赫兹的蜂鸣声。不过我提醒你,我们没有监督尸体保存到冷冻仓的全过程。别忘了这一点。”
一张可读卡在电话机上打孔完毕,跳了出来。乔把这张卡塞进读卡槽。这回,电话的电脑系统运行正常,屏幕上出现一张阴沉发黄的脸。这人就是亲友亡灵馆的老板,一个多管闲事、虚情假意的人。乔一想起他就不痛快。
“我们清楚。”阿尔说。他僵硬地直起身,对乔说:“说到点子上了。”
“我不同意这说法。”乔说道。他将红色电话卡塞入电话卡槽,“告诉我瑞士苏黎世的亲友亡灵馆的最新号码。”然后又对斯潘尼什说:“他还活着,所以这艘飞船仍是他的骄傲和快乐。”
“我要跟埃拉谈谈。”乔说。
“曾经是。”斯潘尼什纠正。
“现在?”阿尔问,“想清楚了再谈。明天吧。现在回家休息。”
“这不可能。”伊迪说,“在普拉特福尔二号的设计制造过程中,从给予支持、投入资金,到选择工程技术,每个环节都不惜工本。朗西特的职员都知道:这艘飞船是他骄傲的资本,快乐的源泉。”
“回到家,”乔说,“就会碰到帕特。现在没心情跟她纠缠。”
“没准朗西特偷工减料。”蒂托回应。
“在苏黎世找间酒店客房,”阿尔说,“现在就去。我回飞船通知大家抢救无效,再向行会报告这起事故。你可以书面委托我。”他转向赫伯特:“给我们纸笔。”
“不可能。两年前还没这艘飞船。飞船里外都是全新的。”伊迪·多恩说。
“你知道我现在想跟谁说话吗?”乔问道。赫伯特跑去找纸笔。“温迪·莱特。她知道该怎么做。我想听她的意见。为什么呢?我问自己。我和她又不熟。”这时,他的耳际传来探视室里若有若无的背景音乐。音乐一直没停,跟直升机上播的一样。“震怒之日,终末之时,”歌声低沉而圆润,“天地万物,化作灰烬,全如大卫与西比拉之预言。”他猜是威尔第的《安魂曲》。早上赫伯特来上班,音乐九点准时响起,没准是他亲自放的。
他检查刻在电话盒尾部的日期。“一九九〇年,两年前出的。”
“你去找酒店,”阿尔说,“我去说服温迪·莱特,让她去那儿找你。”
“这是哪一年的电话簿?”乔问。伊尔德正将电话簿放回手边的储物架。
“这不道德。”乔说。
电话响起清脆的提示音。“这是录音电话。”电话机噌地弹出卡片。“您输入的电话号码已过期。如需帮助,请将红色卡放入——”
“什么?”阿尔瞪着他说,“在这节骨眼上?眼下公司都快散架了,除非你能振作起来。只要能让你行动如常,什么都值得一试,而且确实有这必要。去打电话订客房,回来告诉我酒店名字,还有——”
乔依次输入“瑞士”、“苏黎世”、“亲友亡灵馆林荫道”的缩写词。“这缩写词像希伯来文。”帕特站在他后面说。微型扫描仪来回扫描,不断筛选,然后弹出一张打孔卡片。乔将卡片塞入读卡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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