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 (第4/5页)
初次见面那一晚,妈妈桑也到他的位子上殷勤地打招呼。她长得相当漂亮,笑容里有一种迷人的魅力,此外,举手投足之间隐约带着性感。
滨岛庄作故意告诉妈妈桑,自己是火星电器的员工。
“哎哟,这样啊。”
妈妈桑漂亮的双眼皮猛然一颤的模样并未逃过他的眼睛。
“我们公司的人常来这里吗?”
“这个嘛……”
时间虽短,但她在回答前还是考虑了一下。
“我也不清楚,也许来过吧。您也看到了,我们这里离商圈很近,各家公司的人都会光临,我倒是没有一一打听过。”
被她巧妙地逃开了,滨岛庄作暗想。看她脸上的表情,分明认识火星电器的人,她的刻意隐瞒确实很可疑。不过,滨岛当场并没有深究。
接下来,他连续光顾“斑马酒吧”长达十天,然后锁定一名看起来有点贪财的年长陪酒女。他假装很中意这个女人,也给了丰厚的小费——不,那不该叫小费,他是当作调查费的,每次都往她手心里塞一大把钞票。
最后,他终于成功让那个女人答应下班后到附近的咖啡店跟他见面。有钱果然能使鬼推磨。
这位年长陪酒女答应了滨岛庄作的求欢。不过,她并不是爱上了板着臭脸的滨岛才以身相许,说穿了还是为了钱。看样子,不管哪个客人要求,她都会欣然赴约。
滨岛庄作也不是因为喜欢她才曲意讨好,而是如果不建立这种肉体关系,像她们这种口风很紧的女人不可能泄露店里的秘密。
“火星电器的人,之前也有来过两三次的,那个人长得还挺帅。”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滨岛问这句话时,心跳之激烈可谓前所未有。
“名字我可不知道。他看起来好像是来谈什么机密大事的。”
“他是来跟谁碰面的?”
“说是同一家公司的大人物。不过,这件事绝对要保密啊。那人跟我刚才说的那位帅哥跑到二楼的小房间里密谈。白天和晚上都有,白天那一次,正好只有我和另一个女孩在店里。”
“你住在店里吗?”
“嗯,妈妈桑在青山那边租公寓住,我和另一个女孩负责看店,就睡在店里的二楼,所以我才会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那是火星电器的大人物?”
“是另一个女孩说的,她说那个人常去妈妈桑的公寓。”
“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滨岛细细打听后,发现是人事部经理。经理的头已经全秃了,头顶像邱比娃娃一样尖尖的,单凭这个特征就猜得出来。
现在事态已经很清楚了,“伟大的主席”柳田修二,曾在“斑马”的二楼与公司代表达成私下交易。根据那女人的叙述,柳田和经理碰面的日子,不就是每次从工会办公室开溜的日子吗?
滨岛掌握了这项“证据”后,对柳田的憎恶益发不可收拾。
可恶,看你还有什么话说。我被人像条蛆一样踢进这阴湿的仓库看管材料,你却因出卖工会被公司提拔为生产课课长,待遇未免差太多了吧!柳田的欺瞒与背叛行为实在不可饶恕。
滨岛庄作决定在众人面前撕下柳田修二的面具,他要大声呐喊,在光天化日之下揭穿这个叛徒的真面目。那样不知有多痛快。
可是,就算想到这个计划,也不可能实行。因为如果他真敢这样做,一定会马上被公司开除。
可他又无法抑制这股冲动,一定要想办法质问柳田。滨岛很想召集当时所有的抗争委员,开一场“柳田修二审问会”。
可是,他知道,这对现在的自己来说同样不可能。他根本没有那样的号召力。没错,在煽动罢工期间他的确曾被视为“英雄”,但今非昔比,现在已毫无当时的样子。人心说来奇妙,一旦沦落到这么落魄的地步,就连过去曾经并肩作战的抗争委员,现在在路上遇到他都不屑回以笑容。
滨岛庄作越想越不是滋味。一方面是对不当贬职的不满,另一方面当然是因为柳田修二。他心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烧,这样的他,会疏忽了巡视仓库的工作也不足为奇。那晚,不知谁扔的烟蒂引发了一场火灾,烧掉了大半个仓库。
滨岛庄作难辞其咎,三天后就被公司宣布开除。失去工作的滨岛庄作开始在大白天也喝得醉醺醺的,跑到火星电器总公司大门口怒吼。现在他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都被开除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再加上有酒意壮胆。
“柳田是个叛徒!”
他冲进大门大叫。
“那家伙在罢工前一晚向公司妥协了。他们在斑马酒吧私下达成协议。斑马的妈妈桑是人事部经理的小老婆。好了,说到这里应该人人都懂了吧。柳田他在大家争论要不要罢工的节骨眼上,从会议抽身直奔斑马酒吧,对人事部经理通风报信。你们看到没有,你们全都被柳田主席给骗了。我手上有证据,柳田是出卖工会、换取荣华富贵的叛徒!”
警卫一拥而上,把他推出了大门。
可他不肯善罢甘休,仍旧天天跑来,嚷着同样的说辞。
“柳田是叛徒!他是卧底,是间谍!”
“柳田和公司私下勾结!他在斑马酒吧和经理密商!我有证据!”
“柳田是叛徒!柳田是间谍!柳田出卖了工会!”
每次都被警卫撵出大门。
滨岛庄作带着一脸分不出是哭是笑的表情,趴在大门前的马路上,继续用巴不得全公司都能听得见的音量高喊。
“柳田是叛徒!他在斑马酒吧和公司私下交易,我有确实的证据!”
滨岛庄作的衣服沾满泥土,醉得通红的脸上淌着泪水,同时继续放声嘶喊。
6
柳田修二最近变得无精打采的。
他刚升为生产部第一课课长时本来意气昂扬,坐上新位子以后,他设想了各种企划与改革。他相信,以自己的实力,绝对能做出一番成就。部长和课员看起来也都很信赖他这个新课长。
可是,自从滨岛庄作开始天天现身公司大门口,骂他是“叛徒”以后,他发觉社员们看他的眼神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
柳田修二在担任主席时,就已熟知滨岛庄作这个男人。在工会里,此人每次提出的意见都偏激到古怪的地步。他的发言欠缺现实性,也没有客观的分析,只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频频坚持“要罢工、要罢工”这种有勇无谋的意见。每当滨岛庄作说出这番话时,就好像中了什么邪似的,陷入被某种不明执念附身的狂热状态。
可以说,身为主席的柳田,那时就将滨岛庄作视为麻烦人物。他甚至想不通,营业部第二课怎么会推选这种男人当工会委员,担任他们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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